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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参与了,就一往向前,我没有逃跑。”火见子陷入了深度歇斯底里,大声喊。

“今天,为了不轧着那只死麻雀,你把车都拐到泥坑里去了,这你还记得吧?你那是想参与杀人的人所应有的态度?”

火见子的大脸涨得通红,满是灼人的愤怒和绝望的预感,怒目盯着鸟,浑身颤抖着想要反驳鸟,却说不出话来。

“换个方法,不是逃离那个怪物婴儿,而是正面对待,不欺不瞒,用自己的手直接捏死他,或者接受他,把他养育成人,只有这两条路。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清楚,但没有勇气承认。”

火见子威胁似的点着手指打断了鸟:“鸟,现在孩子已经得了肺炎,就算是送回大学医院,送到半路也死在车上了。那样的话,你肯定得被逮捕。”

“要真的是那样,正好就是我亲手杀死的,我也应该被逮捕,我来承担责任吧。”

鸟很冷静地说。他感觉到自己终于冲出了自我欺瞒的最后羁绊,恢复了对自我的信任。火见子满眼泪水,仇恨地看着鸟,匆忙地盘算了一会儿,想出了一个主动出击的办法,立刻施展了出来。

“就算手术成功,孩子活了下来,那结果是什么?鸟,你不是说过,他只能是一个植物似的存在吗?你不仅给自己带来不幸,还让一个对这个世界毫无意义的存在生存下去,这能算是为孩子着想吗,鸟?”

“这是为了我自己,为了结束一直仓皇奔逃的男人的生活。”

但火见子仍然不能理解,她怀疑地,或者说是挑衅式地盯着鸟,不顾眼里涌出的泪水,强作微笑地嘲讽说:

“让只有植物功能的孩子凑合着活下去,这就是鸟刚得到的人道主义吗?”

“我只是不想再当一个回避自己责任仓皇奔逃的男人了。”鸟毫无回转之意。

“啊,我们约好了去非洲的事情变成什么了。”火见子痛苦地哭泣。

“火见子,你的样子太难看了,快别哭了!鸟一旦开始反抗自我,是不会听别人的什么哭声的。”菊比古说。

鸟看见菊比古温润如羊的眼睛里闪现出强烈憎恶的目光,但菊比古的话,也给了火见子恢复平静的契机。她又恢复到了几天以前接受手拎威士忌酒瓶、陷入最坏情绪中的鸟的时候那个青春已逝却无比宽容、优雅而温暖类型的火见子。

“好吧,鸟,你不去,我也要卖掉房子、土地,带着那个偷了我车轮子的少年,一起结伴去非洲。想想看,我对那孩子做得也太过分了。”火见子忍着不让眼泪流淌出来,终于度过了歇斯底里的危机。

“火见子已经没事了。”菊比古催促鸟动身。

“谢谢了。”鸟满怀真情地对火见子和菊比古说。

“鸟,你还需要忍受好多困难啊。”火见子像是在鼓励鸟,“再见吧,鸟!”

鸟点了点头,走出酒吧。他坐的出租车在被雨淋湿的柏油路上急速奔驰。如果孩子在被救活之前出事故死了,我迄今为止的二十七年生活就都没有意义了,鸟想。一种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深重的恐惧感笼罩着鸟。

秋末时节。出院前,鸟向脑外科主任医生道了谢,然后回转身。岳父岳母围着怀抱婴儿的妻子,正在特殊婴儿护理室前等候。

“恭喜你呀,鸟,孩子长得很像你。”岳父说。

“是呀。”鸟很谨慎地回答。手术过了一周,孩子已经长出人的模样了;又过了一周,看得出很像鸟了,“头部透视的片子借来了,回家给您看。头盖骨欠损的直径不过只有几厘米,现在正逐渐愈合,脑子里的东西并没有外溢。听说切下来的肉瘤里边有两个乒乓球似的白硬的东西。”

“手术成功,真是太好了。”岳父在鸟絮絮叨叨的话语空隙中插嘴说。

“手术费了好长时间,几次需要输血的时候,鸟都输了自己的血,你像被吸血鬼Dracula19 吸啮的公主,脸色苍白。”岳母的心情很好,用少有的幽默语气说:“鸟,你勇敢地搏斗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