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烟草(第3/4页)

“是啊,我啊!我正在照顾这孩子!”她气急败坏地说。

警察试着友善地朝审讯室比画了一下,但动作不太自然。

“那你觉得你现在照顾得怎么样呢?”

外婆看上去有点儿被冒犯的样子。

“嗯……一切都很好,直到你开始追捕我。”

“你闯进了一家动物园。”

“那就是排小小的栅栏……”

“入室盗窃罪可没有‘小小’这一说。”

外婆耸了耸肩,在桌子上方一摆手,似乎是觉得他们为这个争执太久了。警察注意到了香烟,怀疑地盯着它。

“哦,拜托!我能在这儿抽烟吧?”

警察坚决地摇摇头。外婆探出身,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微微一笑。“你不能为我破一次例吗?我都这么大年纪了。”

爱莎在旁边推了外婆一下,开始用她们的秘密语言说话。外婆和爱莎有一种秘密的语言,就像所有外婆和她们的外孙外孙女一样。外婆说,这是法律规定的。或者说,法律应该这么规定。

“别这样,外婆,跟警察调情,应该……是违法的。”

“谁说的?”

“首先,警察!”爱莎回答。

“警察是为了市民们的利益而存在的,”外婆小声地说,“我纳了税的。”

警察看着她们,做出任何一个人面对七岁小孩和七十七岁老太太大半夜在警察局里用秘密语言吵架时会做出的反应。外婆的睫毛妩媚地朝他忽闪忽闪,目光再一次恳求般指向她的香烟,然而警察依旧摇头。她靠回椅背,用正常的语言大声说:“多么政治正确!如今这个见鬼的国家,烟民的待遇比种族隔离还糟糕!”

“那个词怎么拼?”爱莎问。

“什么?”外婆叹了口气,就好像全世界都在和她作对,即使她付了税金。

“那个什么‘种族隔离’。”爱莎说。

“a-p-p-a-r-t-e-i-d。” [3]外婆说。

爱莎立刻用外婆的手机查了谷歌。她试了好几次——外婆一向不擅长拼写。与此同时,警察说已经决定放她们走,但过几天,外婆还会被请回来调查入室盗窃和“其他更严重的罪行”。

“什么罪行?”

“第一项是非法驾驶。”

“你什么意思,非法?那是我的车!我开自己的车不需要什么许可吧?”

“是的。”警察耐心地回答,“但你需要驾驶执照。”

外婆愤怒地挥舞着手臂,正准备大声控诉“独裁社会”时,爱莎突然将手机重重砸向桌子。

“这跟种族隔离的问题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你把禁止吸烟和种族隔离相比,但这压根就不是一回事,根本连边都沾不上!”

外婆无奈地挥挥手。“我的意思是……或多或少像是……”

“压根不像!”

“这只是个比喻,天啊……”

“这比喻烂透了!”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维!基!百!科!”

外婆沮丧地转向警察。“你家孩子也这样?”

那警察看上去很不自在。“我们……不让孩子在没有监管的情况下上网……”

外婆向爱莎摊开双手,做了个“你看吧”的手势。爱莎只是摇头,在胸前紧紧地交叉着双臂。

“外婆,快跟警察说对不起,不该朝他扔屎球,然后我们就能回家了。”她用秘密语言轻声地说,仍然因为之前种族隔离的说辞很不开心。

“对不起。”外婆用秘密语言说。

“对警察说,别对我说,傻瓜。”

“我才不会对法西斯分子道歉。我纳了税的。你才是傻瓜。”外婆面带愠色。

“彼此彼此。”

接着,她们俩都交叉手臂坐着,赌气不看彼此,直到外婆朝警察点了点头,用正常的语言说:“能不能帮忙跟我这个被宠坏的外孙女说,如果她还是这种态度,那她就自己走路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