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编织完毕(第2/6页)

"我,"德法热太太说,"也在同一个地方有事。完了之后,大概在晚上八点钟,你来我这里,在圣安东尼区,我们将在我那个区里告发这些人。"锯木匠说他为能侍奉这位女公民而深感荣幸和自豪。女公民看着他,使他显得窘迫起来,退缩到他的柴堆里,像只小狗似地躲避她的目光,并拿起锯子来掩盖他的疑惑。

德法热太太招呼陪审官和复仇者来到门口,并在那里进一步阐明她对他们的看法:"她现在一定在家里,等待着他的死信。她将悲痛哭泣;她将处在怀恨于共和国的公正处决的心态里;她将对共和国的敌人们充满同情。而我正要去她那!""多么可敬的女人,多么可爱的女人!"雅克第三欣喜地叫道。"啊,我最亲爱的!"复仇者大声喊着,并拥抱她。

"你带上我的织物,"德法热太太说着把它放在她副官的手中,"把它放在我往常的座位上,给我留着我往常的椅子。你直接去那;因为今天的观众可能比往常更多。""我服从我的长官的命令,"复仇者欣喜地答应,并亲吻她的脸颊。"你不会迟到吧?""我会在开始前赶到。""要在囚车到达之前赶到。你一定要赶到呀,我的心肝,"复仇者在她的后面叫喊,因为她已转身上了街,"在囚车到达前!"德法热太太轻轻地挥手,表示她听见了,并肯定会及时赶到,然后穿过泥泞,在监狱墙角转弯过去。复仇者与那位陪审官在她身后望着她离去,极度赞赏她那美妙的身材和高尚的道德品赋。

在那时,有许多妇女在时代变形的大手控制下变得非常可怕,但是,她们中没有一个比现在走在街上的这位更残忍可怕。她有坚强无畏的个性,精明迅捷的感觉,果断的意念;她的那种美不仅传达了它的所有者的坚决与仇恨,而且使别人也不得不本能地承认那种品格;在任何情况下,动乱的时代都会将她高高举起。然而,自童年起她就始终充满一种受尽冤屈的意识和根深蒂固的阶级仇恨,因而她由时势造就成了一只母老虎。她没有丝毫的怜悯心。假如说她曾经有过这种品性,那么它已经完完全全地脱离了她。

对她来说,一个无辜的人,为了他祖先的罪恶而死,是不值一提的事;在她眼里,没有他,只有他们。对她来讲,他的妻子成为寡妇,他的女儿成为孤儿,同样不值一提;那样的惩罚还不够,因为他们是她的天敌,她的猎物,也就无权生存下去。哀求她,是无望的,因为她毫无同情心,甚至对她自己也没有。如果在过去的许多斗争经历中,她自己被打倒在街上,她也不会怜悯自己;同样,如果她被勒令明天斩首,她也绝不会心怀任何柔情,而只会有一种与送她上刑场的人交换位置的强烈愿望。

在德法热太太的粗布长裙下跳动的就是这样一颗心。她随便穿着的长裙,有某种阴森可怖的意味,显然对于穿着者很合适;她深色的头发在粗陋的红帽子下看上去很浓密。藏在她胸口衣襟里的是一把上了子弹的手枪,藏在她腰间的是一把锐利的尖刀。这样武装着,踏着自信果断的步伐,以从少女时代就习惯的赤脚光腿走在沙滩的轻松而无拘无束的神态,德法热太太沿街向前走着。

当那辆昨晚已计划妥当准备出发的马车,在那一时刻等待着最后完成装备的时候,是否把普洛丝小姐载入其中这个难题着实费了洛里先生一番心思。问题不仅仅在于避免马车负荷过重,而且最重要的是,要使检查行李和旅客的时间减少到最低程度,因为他们的逃脱完全依赖于途中这里或那里节省的几秒钟。最终,经过急切的思虑之后,他建议,还有自由离开巴黎的普洛丝小姐和杰利等到三点钟,乘那时最轻便的交通工具离开这城市;没有行李的拖累,他们会很快赶上马车,在途中赶上并超过它,并事先备好马匹,在延误是最可怕的时候,在那一夜宝贵的时间里大大加快他们的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