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玉京秋(六)(第3/4页)

江谚抬头望着她,周向萍惊异于儿子的面容有了棱角,不知何时已经几乎褪去稚嫩。

“转哪个班?告诉我理由。”

“十四班。”少年的表情藏得很深,面上只有吊儿郎当的冷。

周向萍不是个说不通的人,她深知江谚自小长在大院,缺乏管教的缘故,骨子里那股无法无天的戾气,养到十七岁,已不好硬管了,只能慢慢引导。

她真去十四班转了一圈。

回来时怒气冲冲:“不行,绝对不行,那里面都是什么人啊?”

江谚复插着口袋低下头:“要么转班,要么转学。”

提起转学她就头痛。

就他背的那两个处分,晚乡一中好不容易才收了他,这么偏远的地方,再换更差的学校,弄不好真耽搁了。

“你生下来就讨债来的。”周向萍瞪着他,“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儿子?”

江谚看着地面冷冷笑了一下:“我不是您儿子,陶陶才是。”

“你……”

班主任推门回来,陪笑:“江谚妈妈,我们说到哪儿了?”

周向萍尴尬地撩了下头发:“发生这种事,对二班老师同学也不好交代,我想着……要不给江谚转个班?”

班主任怔了一下,歪头看着她身后的少年:“你先回去上课吧。”

江谚默然走出办公室。

门闭上了,班主任飞快地填着转班表格:“江谚妈妈,您知道十四班是个什么情况吧?”

“是,我知道。”

她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江谚上个普通大学,找份普通工作,安安生生的,十八岁之前别给关进少管所里去。

“我和江谚父亲十年前离异,对他……疏于管教,希望学校多担待一些。”

班主任有些意外:“那平时,您和他父亲谁管的比较多一些?”

“我们……”周向萍有些难以启齿,“一起管。”

班主任皱了下眉头。

一起管,通常就是都不管的意思。

英语老师的讲课被打断了,看向门口,一个脸生的少年步调懒散地提着书包走进来。

苏倾的眼睛蓦地睁大了,一眨不眨地盯着江谚。江谚没理会她,目光在后排逡巡了一下,随便找了个空座。

英语老师的适应能力很好,老僧念经似的继续讲,苏倾却再听不进课了。

江谚面前铺着他做了一半的卷子,看了半天,脑海里冒出将它揉了的冲动,手已经卷了个边,又慢慢放下来。

他掏出笔继续写,做着做着,仿佛从兽又变回了普通的少年。

下课了,苏倾坐在座位上没动。今天她盘了头发,搭配低后领的衣裳,露出天鹅一样修长的脖颈。

她在犹豫要不要去问,忽而什么东西挨住了她的后脖颈,丝丝的尖锐的痒,她刹那间浑身战栗起来。

扭过头,江谚抵在她脖子后的试卷发出吱啦折皱的脆响。

她的拇指压在卷子上接过来,江谚马上松了手,冷淡地走回座位,半道上就让人拦住了。

“可以呀,半中央转班。”

说话的是个带着耳钉的黄毛,十四班的刺儿头,搡了一把他的肩膀,“刚那女的是你妈么?那么瞧不起我们怎么还把你转过来。说话啊好学生?”

江谚的手猛地扣住他的手腕,指节收紧,冷铁般咯吱作响,黄毛眼睛马上蹬得通红,“打人怎么的?”

苏倾茫然看着卷子上红笔写满的错题分析,密密麻麻的,笔印像拿刀刻出来的小槽,一笔一划都在撒气。

江谚抓着他手臂一转一背,一个过肩摔将人腾空“通”地撂在地下,溅起水泥地上薄薄一层灰尘。

围观的人发出惊呼。

地上的人背像虾一样弓起来,露出痛苦的表情,青筋都暴了出来,还抓着江谚的衣服角不放,将他的领子都扯变形了。

江谚蹲下,同他鼻尖贴着鼻尖:“打你怎么了,打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