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三克(第3/3页)

“如何能让那小儿如此欺压?自然要令他知晓平地人的厉害处。”孙姓男子伸手将歌女拉入怀中,“顾青山真以为嫁个女儿便能消灾,实在懦弱得很。我且看他,明年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李恒骑着白电,不紧不慢在城中走。

魏先生和随从小兵,不远不近地跟着。

月光照得地面流白一片。

李恒拉住白电,仰头看,却见月亮只剩下半张脸。大约是酒意上来,确实微醺了,便想起顾皎在灯下的眉眼,她狡黠地说,“叫我皎皎。”

可惜明月无情,任由千百年来文人墨客如何赞美,它都只在高空中冷漠地俯视一切,从未改变。

魏先生笼着袖子上来,“延之,乏了?”

李恒摇头,“看来看去,竟只得顾青山能入得眼。”

魏先生便笑,“如何?我没选错人吧?若无他悉心栽培,夫人区区豆蔻少女,岂能写出《丰产论》?若他胸中无丘壑,不去推波助澜,《丰产论》又如何名扬河西?比起那些酒囊饭袋来,这个人呀,有意思得很。”

“我还以为,先生将顾皎引为知己。”

“且再看看吧。朋友易得,知己难逢。”

李恒入得西府,命小兵将先生扶进去休息,他则将马送去马棚。

已是上灯时分,府中除了守卫和看院子的仆妇,俱已安睡。

他牵马,独自走在夹巷中,莫名其妙想起顾皎的话来,“将军,我给你留灯。”

他嗤笑一声,这女人,看着吓得要死,却偏做吓不怕的事。

入校场,巡夜的小兵来牵马。李恒拍了拍白电,交待几句后,入寝间。

身上的衣物沾了酒水和脂粉气,恼人得很。

恰有仆妇抬了热水来,供他洗漱。

他脱了衣物,露出一身雪□□悍来,慢慢潜入水中。

热水舒畅,整个人果然清醒了不少。

先生欲聘顾皎,首先看中的是顾青山;等到见了顾皎真人后,才又更看中了她。

李恒不想过于亲近顾皎,龙牙关口顺手吓了吓她。她晕倒之时,他只当自己计策成功,那病兮兮的女子必然不敢再靠近。聪明人,总会想太多;想得太多,便敏感多疑;敏感多疑后,便不敢再靠近,女子尤其。顾皎能写出《丰产论》,自然是聪明女人,为了保命也不会再烦他。

可惜,她完全没按他安排好的路走。

那女人,看他的样子,完全是不怕的。

热水泡得久了,逐渐变凉。

李恒起身,跨出木桶,披上了寝衣和外袍。

他嗅了嗅身上的味道,已经不似之前的脏污,略满意了些。他命仆妇进来收拾,自坐在一边看书。然书上的字在灯光下越变越小,最终成为了一声声清浅的咳嗽。

那咳嗽,怕也是装的。

李恒开门,守门的小兵立刻问,“将军,可还有吩咐?”

“你去府上,找崔妈妈——”李恒顿了顿,摇头。找崔妈妈传话说今日住寝间,只怕也不妥当,要被骂的。

“罢了。”他道,“我还是回府里去吧。”

李恒收拾停当,又从夹巷回府。

不想前方一个灯笼,晃晃悠悠,越来越近。

“谁?报今日的口令。”他道。

片刻,崔妈妈的声音出现,“延之?”

“妈妈,你怎么来了?”他有些惊奇。

崔妈妈走得近了,看他周围无人,低吼道,“你个小崽子,是不是跟着魏明学坏了?要过年了,又是新婚,居然跑来住寝间?想把那病丫头气死呀?你现在克父克母,就差一个克妻了!是不是想凑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