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第4/7页)

“不见得吧。我总觉得他的小说相当乏味。”

罗伊望着我,眼睛里闪烁着笑意。

“你就爱这么抬杠!不管怎么说,你得承认有你这种看法的人是少数。不瞒你说,他的小说我不只看过一两遍,而是六七遍。每看一遍都觉得更好。你有没有看过他去世时评论他的那些文章?”

“看过几篇。”

“意见那么一致,真是惊人。我每一篇都看了。”

“要是每一篇的内容都没什么不同,那不是很不必要的吗?”

罗伊和气地耸了耸他那宽阔的肩膀,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觉得《泰晤士报文学副刊》上的那篇文章十分精彩。看看它对老头儿就会有很好的了解。我听说《评论季刊》下几期也要刊登好几篇文章。”

“我仍然认为他的小说相当乏味。”

罗伊宽容地微笑着。

“你的看法和所有说话有分量的评论家的看法都不一致,你不觉得有点儿不安吗?”

“倒没觉得怎么不安。我动笔写作到现在已经三十五年了;你根本想不到我看见过多少人被捧为天才,享受了一时间的荣耀,然后就湮没无闻了。我不知道这些人后来怎么样了。死了吗?还是关进疯人院了?还是藏在办公室里?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偷偷摸摸地把自己的作品借给哪个偏僻的村子里的医生和老姑娘看。我不知道他们是否仍是哪个意大利pension里的大人物。”

“哦,不错,这些都是昙花一现的人物。我见过这样的人。”

“你还做过关于他们的演讲。”

“那是免不了的。只要办得到的话,总该帮他们一把。你知道那些人决不会有什么前途。去它的,反正宽厚待人总是做得到的。可是,不管怎么说,德里菲尔德并不是那一类人。他作品的全集共有三十七卷,在索思比书店的最后一套卖了七十八镑。这本身就说明了问题。他的书的销售量每年稳步增长,去年是销售量最多的一年。这一点你可以相信我。上次我在德里菲尔德太太那儿时,她给我看了他的稿费收入清单。德里菲尔德的地位已成定局。”

“谁能说得准呢?”

“嗳,你不是觉得你能吗?”罗伊尖刻地答道。

我并没有生气。我知道我把他惹火了,暗自感到高兴。

“我觉得我少年时形成的出自直觉的判断还是正确的。那时候,人家告诉我说卡莱尔是个伟大的作家,我很惭愧,觉得他的《法国革命史》和《旧衣新裁》简直读不下去。现在还有人会读他的这些作品吗?我原来以为别人的意见总比我自己的高明。所以我勉强相信乔治·梅瑞狄斯的作品文笔华丽。可是我心里却认为他的作品矫揉造作,冗长啰嗦,也不真诚。现在,许多人也都这么认为。那时候,人家告诉我说你要是欣赏瓦尔特·佩特,那就表明你是一个有教养的青年,于是我很欣赏瓦尔特·佩特,可是天哪,他的《马利乌斯》真把我读得烦死了。”

“噢,不错,现在大概没有人读佩特的作品了,梅瑞狄斯的作品当然也已经过时,而卡莱尔只是一个自命不凡、空话连篇的人。”

“你不知道,三十年前,他们看上去都十拿九稳地会流芳百世。”

“那么,你从来没有看走了眼吗?”

“也有过一两次。我过去对纽曼作品的看法远不如现在,而对菲茨杰拉德那读起来音韵铿锵的四行诗则比现在的看法要好得多。那时候,我对歌德的《威廉·迈斯特》简直读不下去,而现在我觉得这是他的杰作。”

“那么,有哪些作品是你当时欣赏而目前仍然欣赏的呢?”

“噢,例如《项狄传》、《阿米莉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