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假如表面似乎阴晦(第2/5页)

搬到这座房子后最先做的事,是买了一辆二手车。原先开的车前不久开坏了,作为废车处理了,有必要再买一辆。在地方城市,尤其独自一人住在山顶,车就成了用于日常购物的必需品。我去到小田原市郊一家丰田二手车销售中心,发现一辆分外便宜的卡罗拉旅行车。推销员说是浅灰蓝色,其实车的色调一如憔悴不堪的病人的脸。行驶距离虽然不过三万六千公里,但由于过去有事故记录,以致大幅降价。试开了一下,刹车和轮胎似乎无碍。应该不会频繁利用高速公路,所以足矣。

租房子给我的是雨田政彦。在美大和他是同班。虽然大我两岁,但对于我是少数合得来的朋友之一,大学毕业后也时不时见面。他毕业后放弃绘画,在一家广告代理公司工作,从事平面设计工作。得知我和妻分开独自离家后暂时没有去处,就说他父亲的房子空着,问我能否以看家的形式住进去。他的父亲雨田具彦是很有名的日本画画家,在小田原郊外山中拥有兼作画室的房子,夫人去世后约十年来始终一个人在那里悠然度日。但前不久确认得了认知障碍症,于是住进伊豆高原一家高级护理机构,房子已经空几个月了。

“毕竟孤零零建在山顶上,场所很难说方便,但在安静方面百分之百有保证。对于绘画,环境再理想不过。让你分心的东西也一概没有。”雨田说。

房租几乎只是名义上的。

“谁也不住,房子就荒废了,乘虚打劫或火灾什么的也让人担心。只要有谁住进去,我也就放心了。不过,若说完全白住 ,你怕也不释然。根据我这边情况,可能要出一个简短通告。”

我没有异议。本来我拥有的东西只够装一辆小卡车。叫我搬,明天就可搬来。

搬来这房子是在五月连休结束后。房子固然是不妨以农舍称之的西式小平房,但空间一个人生活绰绰有余。位于不算矮的山顶上,杂木林簇拥四周。准确占地面积多大,雨田也不清楚。院子里长着高大的松树,粗壮的树枝伸向四方。这里那里点缀着庭石,石灯笼旁边长着气派的芭蕉树。

如雨田所说,安静这点毫无疑问是安静的。不过现在回想起来,让人分心的东西 很难说完全没有。

同妻分手住在山谷的差不多八个月时间里,我同两位女性有了肉体关系。哪一位都是人妻。一位比我小,一位比我大。两人都是我教的绘画班的学生。

我抓住机会打招呼约她们(一般情况下我基本不敢。我这人怕见生人,本不习惯这样做),她们没有拒绝。为什么不晓得,对当时的我来说,把她们诱到床上是十分简单的事,也似乎合情合理。对自己教的学生进行性诱惑,这几乎没让我感到内疚,而觉得同她们具有肉体关系,就像在路上向偶然擦肩而过的人问时间一样无足为奇。

最初发生关系的,是一位二十六七岁,高个头,眼睛又黑又大的女子。乳房小,细腰,宽额头,头发漂亮,一泻而下。相比于体形,耳朵偏大。或许不能说是一般人眼中的美女,而脸型却是画家想画一画的有特征的令人兴味盎然的那一类(实际上我是画家,实际上给她画过几幅速写)。没有孩子。丈夫是私立高中历史老师,在家打老婆。情形似乎是在学校无法行使暴力,就在家里发泄相应的郁闷。但毕竟没往脸上打。把她脱光一看,身上到处是淤青和伤痕。她不愿让人瞧见,脱完衣服相互拥抱时总是关掉房间所有照明。

她对性交几乎没有兴致。那里总是湿度不够,每次进入都说痛。即使花时间慢慢爱抚甚至使用润滑剂也不见效果。痛得厉害,很难平复。因为痛而不时大声呻吟。

尽管这样,她还是想和我性交。至少不讨厌那么做。这是为什么呢?也许她是为了寻求痛感,或者为寻求快感的没有 也未可知。抑或寻求以某种形式接受惩罚。人在自己的人生上面寻求的东西委实五花八门。不过她在那里不寻求的东西只有一个,那就是亲密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