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疫鼠传殃成害马 痸犬流灾化毒龙(第3/4页)

“话休絮聒。我且把那北拳南革再演说一番。这拳譬如人的拳头,一拳打去,行就行,不行就罢了,没甚要紧。然一拳打得巧时,也会送了人的性命。倘若躲过去,也就没事。将来北拳的那一拳,也几乎送了国家的性命,煞是可怕!然究竟只是一拳,容易过的。若说那革呢?革是个皮,即如马革牛革,是从头到脚无处不包着的。莫说是皮肤小病,要知道浑身溃烂起来,也会致命的,只是发作得慢。若留心医治,也不至于有害大事。惟此革字上应卦象,不可小觑了他。诸位切忌,若搅入他的党里去,将来也是跟着溃烂,送了性命的!

“小子且把泽火革卦演说一番。先讲这‘泽’字。山泽通气,泽就是溪河。溪河里不是水吗?管子说:‘泽下尺,升上尺。’常云:‘恩泽下于民。’这泽字不明明是个好字眼吗?为甚幺泽火革便是个凶卦呢?偏又有个水火既济的个吉卦放在那里,岂不令人纳闷?

“要知道这两卦的分别就在阴阳二字上。坎水是阳水,所以就成个水火既济,吉卦;兑水是阴水,所以成个泽火革,凶卦。坎水阳德,从悲天悯人上起的,所以成了个既济之象;兑水阴德,从愤懑忌妒上起的,所以成了个革象。

“你看,《彖辞》上说道:‘泽火革,二女同居,其志不相得。’你想,人家有一妻一妾,互相嫉妒,这个人家会兴旺吗?初起总想独据一个丈夫,及至不行,则破败主义就出来了。因爱丈夫而争,既争之后,虽损伤丈夫也不顾了;再争,则破丈夫之家也不顾了;再争,则断送自己性命也不顾了;这叫做妒妇之性质。圣人只用‘二女同居,其志不相得’两句,把这南革诸公的小像直画出来,比那照像照的还要清爽!

“那些南革的首领,初起都是官商人物,并都是聪明出众的人才,因为所秉的是妇女阴水嫉妒性质,只知有己,不知有人,所以在世界上就不甚行得开了。由愤懑生嫉妒,由嫉妒生破坏。这破坏岂是一人做得的事呢?于是同类相呼,水流湿,火就燥,渐渐地越聚越多,钩连上些人家的败类子弟,一发做得如火如荼。其已得举人、进士、翰林、部曹等官的呢,就谈朝廷革命;其读书不成,做官无着的子弟,就学两句爱皮西提衣,或阿衣乌爱窝,便谈家庭革命。一谈了革命,就可以不受天理国法人情的拘束,岂不大痛快呢?可知太痛快的不是好事,吃得痛快,伤食;饮得痛快,病酒。今者,不管天理,不畏国法,不近人情,放肆做去,这种痛快,不有人灾,必有鬼祸,能得长久吗?”

玙姑道:“我也常听父亲说起,现在上帝失权,阿修罗当道;然则这北拳南革都是阿修罗部下的妖魔鬼怪了?”黄龙子道:“那是自然;圣贤仙佛,谁肯做这些事呢?”

子平问道:“上帝何以也会失权?”黄龙子道:“名为‘失权’,其实只是‘让权’;并‘让权’二字,还是假名;要论其实在,只可以叫做‘伏权’。譬如秋冬的肃杀,难道真是杀吗?只是将生气伏一伏,蓄点力量,做来年的生长。道家说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又云:‘取已陈之刍狗而卧其下,必眯。’春夏所生之物,当秋冬都是已陈之刍狗了,不得不洗刷一番。我所以说是‘势力尊者’的作用。上自三十三天,下之七十二地,人非人等,总只有两派:一派讲公利的,就是上帝部下的圣贤仙佛;一派讲私利的,就是阿修罗部下的鬼怪妖魔。”

申子平道:“南革既是破败了天理国法人情,何以还有人信服他呢?”黄龙子道:“你当天理国法人情是到南革的时代才破败吗?久已亡失的了!西游记是部传道的书,满纸寓言。他说那乌鸡国王现坐着的是个假王,真王却在八角琉璃井内。现在的天理国法人情就是坐在乌鸡国金銮殿上的个假王,所以要借着南革的力量,把这假王打死,然后慢慢地从八角琉璃井内把真王请出来。等到真天理国法人情出来,天下就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