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递喜糖(第4/4页)

我说,看来请人吃饭这件事并不是救赎你的好方法。且不论你是否有足够的财力支撑这种宾客大宴,也不论人家是不是都会来捧场,起码你没有从这种方式之中获得解脱。

副教授说,正是这样。

我说,如果你有一天再去祭奠你的父母,请在他们的墓前,表达像我这样的普通中国人对他们的怀念和对他们所做的牺牲的敬意。

副教授点点头说,他们为了祖国的强盛,贡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我说,不仅仅是这样。包括你——他们的孩子,直到今天所承受的这种痛苦,也是他们所做出的牺牲。那个时代的人,忽略了对儿女的亲情,让你在一个很少有爱意流露的空间里长大。直到今天,你还在追索这种温暖的家庭氛围。我想,这既有那个时代的必然,也有你父母对你的忽略。这一切,都无法改变。如果你还心存怨怼,你可以到父母的墓前诉说,我相信他们愿意用一切来弥补对你的爱,只是这已不能用通常的方式让你感知。然后,我建议你把这一切都告知你的未婚妻,让她更深入地了解你。这不是你的失控,而是有更深在的心结。当这一切都完成之后,我觉得你还可以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你那一批常常聚餐的朋友,我相信他们也愿意和你一起分担改变。至于具体的请客频率,你也不必一下子对自己要求太高,可以循序渐进。你给自己定一个计划,一点点地减少用于会餐的费用。你看如何?

副教授很认真地想了很久,说,我看可行。

大约半年以后,我接到了副教授的电话,说,我请你吃饭。

我说,谢谢你。谁付费啊?

副教授说,当然是我。

我说,我不去吃。

副教授说,这一顿饭,你一定要吃。这是我的婚礼。

我说,恭喜你们。只是,心理医生不能和来访者有宴请这类的私下关系。我只能在远处祝福你们。

副教授说,我已经提前完成了压缩请客开支的计划,现在基本正常了。

我说,从你结婚这件事中,我猜你已皆大欢喜。

过了几天,我收到了一包速递来的喜糖。没有喜帖,也没有名字,但我知道它们来自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