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第2/5页)

她想了一会儿,答道:“拉什沃思,父亲。”

“他们住在温普尔街不是?”

“是的,父亲。”

“嘿,这些家伙遇到麻烦了,就是这么回事!瞧,”他把报纸递给了她,“有了这种亲戚,真是好极了。我不知道,托马斯爵士对这种事怎么想;他大概还是大老爷的派头,要顾体面,不会把他的女儿怎么样。但是老实说,如果她是我的孩子,只要我还管得了她,我非揍她一顿不可。不论对男的还是女的,用鞭子教训几下,还是制止这类丑事的最好办法。”

芬妮轻轻念道:“本报不得不以万分关切之心情向世人宣布,在温普尔街拉先生府上发生了一起婚姻纠纷,美丽的拉夫人虽进入婚姻之神名册中不久,可望成为上流社会社交界之灿烂明星,日前突然从丈夫家中出走,陪同她一起远走高飞的乃赫赫有名、令人倾倒之克先生,拉先生之亲密好友及同伴;他们去向不明,现在何处本报尚不得而知。”

“这是谣言,父亲,”芬妮立即说道,“一定是谣言,这不可能是真的;一定是把别人的事附会在他们身上了。”

她这么讲是出于本能,希望推迟耻辱的到来;她的坚定语气来自失望,其实这些话连她自己也不相信,不敢相信。在她读报的时候,她的信心已经动摇了。她看到了事实真相;她怎么还能开口,还能呼吸,这是她事后想起也感到惊异的。

普莱斯先生对那篇报道并不关心,没把她的回答当一回事。“可能这全是谎话,”他承认道,“但如今许多漂亮的夫人都在这么葬送自己,谁也无法给任何人打包票。”

“说实话,我希望这不是真的,”普莱斯太太伤心地说,“这太可怕了!我为那块地毯不知跟丽贝卡讲过多少次了,我想,至少有十多次了吧,贝茜,是不是?而且这要不了十分钟工夫。”

芬妮相信报上的指责是对的,对随之而来的祸害也在一定程度上意识到了,她内心的惶恐是难以描摹的。起先这是一种麻木状态,但随着每一分钟的过去,她对这件骇人的灾难看得越来越清楚了。她不能怀疑,不能再对报道的错误抱任何希望。克劳福德小姐的信,她已读过许多遍,它的每一句话她都记住了,它们与它是完全一致的。她那么急于为她的哥哥辩护,她希望流言蜚语会销声匿迹,她那种明显的心神不安,都流露了一种不祥的迹象。如果世界上有一个性格坚强的女人,会把这么重大的罪行看得微不足道,会想方设法掩盖真相,指望它不受到惩罚,她相信这个女人就是克劳福德小姐!现在她明白了自己的错误,知道那是谁走了,或者据说是走了。这不是拉什沃思夫妇,这是拉什沃思夫人和克劳福德先生。

芬妮觉得她以前从没经历过这么大的变故。她无法休息。晚上忧郁从没一刻离开她,整夜她都在失眠中度过。恶心的感觉和恐怖的战栗交替出现在她心头,她的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地变化不定。这件事这么惊心动魄,哪怕她要强迫自己镇静一下也办不到,哪怕她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也没有用。一个女人六个月以前刚刚结婚,一个男人自称忠实,甚至还向另一个人,她的一个近亲作出了保证;整个家庭,两个家庭可以说已千丝万缕地纠结在一起,全都成了朋友,成了亲戚!这种混乱的、罪恶的关系太可怕了,这种错综复杂的邪恶太触目惊心了,这完全违背了人性,哪怕蒙昧无知的野蛮人也不致这样!然而她的判断还是告诉她,事情确实这样。他的感情反复无常,随着虚荣观念摇摆不定,玛利亚又感情用事,任何一方都没有坚定的原则,这才造成了这场灾祸。克劳福德小姐的信已供认了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