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2/5页)

第二天,两位伯特伦小姐可以休假一天,以便熟悉年幼的表妹,与她在一起做伴,但这并不能使她们打成一片。她们发现她只有两根腰带,又从没学过法文,便不能不对她有些轻视;她们看到,在她们十分熟练的二重唱中,她无法与她们配合;于是,除了把一些最不值钱的玩具当作慷慨的礼物送给她以外,立刻便不再理睬她,自顾自地玩当时风行的假日游戏,做纸花或者糟蹋金纸玩。

芬妮不论在表姐们身边还是与她们分开,不论在教室、客厅或灌木林中,都一样郁郁不乐,觉得每个人每个地方都显得可怕。她怕伯特伦夫人的沉默,怕托马斯爵士的严肃表情,听到诺里斯太太的训诫更是惶惶不安。表姐们议论她的身材使她无地自容,提到她的羞涩使她感到屈辱;李小姐对她的无知表示惊讶,使女们嘲笑她的衣衫;在这些不幸中,她想起她的兄弟姊妹,他们总是把她看作重要的玩伴、女教师和保护人;她那颗小小的心感到的悲痛有多么深沉,是可想而知的。

公馆的富丽堂皇令她吃惊,但是并不能安慰她。那些房间太大了,她在屋里觉得不自在;任何东西她都不敢碰,怕弄坏它们;不论走到哪里她都提心吊胆,怕遇到什么意外,最后只得退回到自己屋里啼哭。人们在她晚上离开起居室以后,谈起她的时候,总认为这个小姑娘对她不同寻常的幸运应该感到欣慰,可是她却每天在哭泣中进入睡乡。这样过了一个星期,她默默顺从着一切,她的伤心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直到有一天早上,她的表兄埃德蒙,儿子中较小的一个,才发现她独自坐在顶楼的楼梯上嘤嘤啜泣。

“亲爱的小表妹,你这是怎么啦?”天性温和善良的他说道,一边坐在她旁边,尽量抚慰她由于被人发现而感到的惊慌和羞愧,劝她把一切告诉他。她是病了吗?或者有人欺侮了她?或者她与玛利亚和朱利娅吵架了?或者她在功课上遇到了他可以指点她的困难?总之,她是不是有什么需要他帮助或者替她做的事?但是过了好一会,他得到的回答始终只是:“不,不……完全不是……不,谢谢你。”然而他坚持要她讲,在他提到她自己的家时,她哭得更伤心了,这使他明白了她伤心的根源。他试图安慰她。

“你是舍不得离开妈妈,亲爱的小芬妮,”他说,“这说明你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但是你必须记住,你是与亲友们在一起,他们全都爱你,希望你得到幸福。让我们到园子里去走走,你可以跟我谈谈你的兄弟姐妹。”

在转入这个话题时,他发现尽管她与所有的兄弟姐妹都很亲切,但其中有一个是她特别不能忘记的。那就是威廉,他是她讲得最多,也最希望见到的。威廉是全家的长子,比她还大一岁,她形影不离的同伴和朋友;她惹了麻烦,他便会在母亲(他是她的宝贝)面前替她辩解。威廉并不愿意她离开,他说他一定会非常想念她。“但是我相信,威廉会给你写信的。”“是的,他答应他会写信,但是要我先写。”“那么你预备什么时候写呢?”她垂下了头,迟疑地答道,她不知道,她连一张纸也没有。

“如果你的困难只是这个,我可以给你纸和其他用品,你爱什么时候写就可以写。你能给威廉写信就觉得快活了吗?”

“是的,非常快活。”

“那么现在就做。你跟我到早餐室去,在那里可以找到你需要的一切,这时候那间屋子肯定没有人。”

“但是表哥……它能送往邮局吗?”

“能,这事我会办,它会与其他信件一起送往邮局;你的姨父可以免费寄信[1],不需要威廉付一个钱。”

“我的姨父!”芬妮重复道,露出了吃惊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