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我,谢库瑞(第2/3页)

“你觉得我可以给您讲讲我做的梦吗?”

我们陷入了沉思,像所有聪明人那样,在脑子中飞快地想像所谈事情将会带来的其他所有的结局,互相笑了笑。

“解析过你的梦境后,我可以相信他已经死了。然而你的公公、你的小叔和站在他们那边的法官,则会要求更多证据。”

“自从我带着孩子回到这里,已经过了两年,公公和小叔也没能把我逼回去……”

“因为他们非常清楚自己有过错,”父亲说,“但这并不表示他们愿意让你离婚。”

“如果我们是马立克[1]或罕百里派[2]的信徒,”我说,“法官只要证实已经过了四年,他不但会允许我离婚,还会确保我有一份赡养费。然而,由于我们属于哈乃斐学派[3],多谢安拉,我们没有这种选择。”

“别跟我提起乌斯库达尔法官那身为沙斐仪派[4]信徒的助手,这些教派都是不可靠的。”

“伊斯坦布尔所有丈夫在战场上失踪的女人,都带着证人去找他,申请离婚。因为他是个沙斐仪派信徒,只会问:‘你的丈夫失踪了吗?’‘他失踪多久了?’‘你有生活困难吗?’‘这些是你的证人吗?’然后立刻批准离婚。”

“我亲爱的谢库瑞,是谁把这些东西塞入你脑中的?”他说,“是谁夺走了你的理智?”

“等我离了婚之后,如果真有个男人可以夺走我的理智,您当然会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在我将和谁结婚这一问题上,我绝不会不遵从您的决定。”

我精明的父亲,很清楚他的女儿跟他一样精明,开始眨起了眼睛。事实上,父亲会像这样快速眨眼一般有这么三个原因:一、他身陷困境,而他的头脑正飞快地转动,想找出一个聪明的解决办法;二、他绝望而悲伤得要哭的时候;三、他身陷困境,于是机巧地结合第一个和第二个原因,让人以为他就要因悲伤而落泪。

“你打算带着孩子离开,让你老迈的父亲孤身一人吗?你知道吗,由于我们的书”——没错,他说的是“我们的书”——“我很担心自己被谋杀吗?但现在既然你想带着孩子离开,那么我就想要死了。”

“我亲爱的父亲,只有离婚才能摆脱那没用的小叔,您不总是这么说的吗?”

“我不要你离开我。有一天你的丈夫会回来。即使他不回来,你已婚的身份也没有什么坏处——只要你与你的父亲一起住在这个家里。”

“我只想要和你一起住在这个家里。”

“亲爱的,你刚才不是说想要尽快嫁人吗?”

与父亲争执就是这样的:到头来,我也会相信自己错了。

“我刚才是这么说。”我望着面前的地板说。接着,极力忍着眼泪。突然脑海中闪现了某种东西,我便勇敢地说:

“好吧,那我是不是永远不再结婚了?”

“我可以接受一位不会把你带离我身边的女婿。谁在追求你?他愿意和我们一起住在这个家里吗?”

我沉默不语。当然,我们都知道,父亲绝对不会尊敬一个愿意与我们同住的女婿,他会慢慢地折磨他的。父亲会悄悄地用老练的手段来贬低那上门女婿,很快地我也会不想把自己给那个男人。

“没有父亲的同意,以你的处境,你知道要嫁人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一点你是清楚的,是吧?我不要也不允许你嫁人。”

“我不要嫁人,我要离婚。”

“因为某个只在乎自己利益而不顾其他、没有脑子、禽兽般的男人会伤害你。你知道我有多么爱你,对不对,我亲爱的女儿?而且,我们必须完成这本书。”

我没有说话。因为如果一开口——受到魔鬼的怂恿,他非常清楚我的愤怒——我会当着父亲的面告诉他,我知道他晚上把哈莉叶带上床。可是,像我这样的女人,怎么能说出自己知道年迈的父亲跟一个女奴上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