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人们都叫我“蝴蝶”(第4/5页)

他问我是否知道不幸的高雅先生可能在哪里?

什么“不幸”!我没有说那是个卑劣的抄袭者,一个缺乏灵感、只为金钱镀金的笨蛋。“不,”我说,“我不知道。”

他问我有没有想过,可能是埃尔祖鲁姆传道士身边那些激进、暴力的追随者,伤害了高雅先生?

我克制住了自己,没有回答说他根本就是他们那一伙的。“没,”我说,“为什么?”

今日的伊斯坦布尔弥漫着贫穷、瘟疫,世风日下、道德沦丧,我们之所以沉沦于此,完全是因为远离了我们先知那个时代的伊斯兰教义,转而接受新颖的邪恶习俗,并任由欧洲法兰克人的思想在我们之中蔓延。埃尔祖鲁姆的传道士也是这么说的,然而他的敌人却试图说服苏丹不要信以为真,宣称埃尔祖鲁姆人的信徒们攻击了苦行僧修道院,因为那里有音乐的演奏,同时他们破坏了圣人的坟墓。他们知道我并不像他们一样仇视崇高的埃尔祖鲁姆人,于是想要客气地问我:“高雅先生是不是你杀的?”

突然间,我恍然大悟,原来这些谣言早已在细密画家们之间流传开了。那群没灵感、没才华的废物,洋洋得意地散布说我只不过是一个卑鄙的杀人凶手。这个蠢蛋黑竟然把这群妒忌的细密画家们的诽谤当真,单单这一点,就教我忍不住想拿起墨水瓶砸入这位切尔卡西亚人[8]的脑袋。

黑仔细观察着我的工作室,记下了他所看到的一切。他专注地看着我剪纸的长剪刀、装满黄色颜料的陶碗、一碗碗的颜料、我一边工作一边啃食的苹果、安放在后面炉子边缘的咖啡壶、我的咖啡杯、坐垫、从半掩的窗户透入的光线、我用来检查页面构图的镜子、我的衬衫,以及刚才听到敲门声而匆忙退出房间时我妻子掉落在一旁的红腰带,这条红腰带像某种罪行般落在了一边。

尽管对他隐瞒了脑中的想法,我却把我所画的图画及居住的房间,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了他那无礼而挑衅的目光下。我知道我身上的这种骄傲会令你们所有的人都感到震惊,但赚钱最多的是我,因此,最优秀的细密画家也是我!因为,真主一定希望彩绘成为一种喜庆,那就让那些懂得欣赏的人看到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一种喜庆。

雷莉与马杰农(吉斯)同窗共读,彼此心生爱慕

内扎米《蕾莉与马杰农》插图

作者:不详

绘制年代:1476年

流派:前期设拉子画派

原图尺寸:20 x 11.9厘米

收藏在伊斯坦布尔图普卡匹宫

[1]穆斯林一天五次礼拜,即晨礼、晌礼、晡礼、昏礼、宵礼。其中“晌礼”的时间是中午刚过至日偏西,共十拜。

[2]在内扎米的《霍斯陆与席琳》中,霍斯陆移情别恋之后,席琳十分痛苦,不思饮食,只饮用鲜牛羊乳。但牛羊都被放牧在很远的地方。沙普尔便让石匠法尔哈德凿渠引乳给席琳饮用。法尔哈德爱上了席琳,霍斯陆闻知后,罚法尔哈德去劈山开路,法尔哈德沉浸在对席琳的痛苦痴恋中,在岩石上凿一尊席琳的雕像,以便在凿山开路时能时时看到席琳。霍斯陆妒火中烧,派人谎报席琳因摔伤而死,法尔哈德听后,痛苦万分,失足掉落山涧而死。

[3]指蕾莉与马杰农(当时尚叫吉斯)在学堂里同窗共读,彼此之间心生爱慕的情景。这是被细密画家们反复绘制的经典场景。

[4]在内扎米的《霍斯陆与席琳》中,霍斯陆邂逅湖中沐浴的席琳,但二人互不知道对方为何人。这时,霍斯陆接紧急书信,父王亡故,便赶回去登基继位,没多久又被阴谋者赶下王位。霍斯陆逃到亚美尼亚,找到了他爱慕已久的席琳,他们在美似伊甸园的宫殿及花园中耳鬓厮磨,沉浸在爱情的幸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