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第2/5页)

“当然啦。”

我们朝城堡走去。

“你从没来过这儿?”他问我道。

“从来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地址的?”

“是弗雷迪的一个堂兄弟,克洛德·霍华德·德·吕兹告诉我的。”

“不认识。”

我们来到城堡正面的圆顶楼前。我们绕着它走,他向我指着一个小门:

“这是唯一可以进去的门。”

他用钥匙开了门。我们走进去,他领我穿过一间阴暗的空屋子,然后沿着一条过道走。我们又来到一间屋子,彩绘大玻璃窗使它看起来像礼拜堂或玻璃花房。

“这是夏季餐厅。”他对我说。

没有家具,只有一张磨旧了的红绒面沙发,我们坐下了。他从衣兜里掏出一只烟斗,平静地将它点燃。日光透过彩绘大玻璃窗,显出淡蓝的色调。

我抬起头,发现天花板也是淡蓝色的,其间有几个更浅的点:云彩。他注意到我的视线。

“天花板和墙是弗雷迪粉刷的。”

屋子唯一的一面墙漆成了绿色,上面有株模糊不清的棕榈树。我尽力想象昔日我们用餐时这间屋子的样子。我在天花板上画了蓝天,我想通过这株棕榈树给绿墙增添一点热带情调,微蓝的光线透过彩绘大玻璃窗落在我们脸上。但这些脸是谁的脸呢?

“这是唯一还可以进去的房间,”他对我说,“每扇门上部都贴了封条。”

“为什么?”

“房子被查封了。”

这句话令我手脚冰凉。

“他们把一切都查封了,我呢,他们让我留在这儿。但能留多久呢?”

他用力吸烟斗,摇着头。

“不时有个地产的家伙来视察。他们好像还没有决定。”“谁?”

“地产的人。”

我不大明白他的意思,但我想起朽腐的木牌上写着:地产管理处。

“你在这儿很久了吗?”

“是呵……我是在霍华德·德·吕兹先生,就是弗雷迪的祖父去世时来的……我照管园林,为夫人开车……弗雷迪的祖母……”

“弗雷迪的父母呢?”

“我想他们很年轻时便死了。他是由祖父母抚养大的。”

这么说,我是由祖父母抚养成人的。祖父死后,我和婚前叫梅布尔·唐纳休的祖母以及这个人在此生活。

“你叫什么?”我问他道。

“罗贝尔。”

“弗雷迪怎么称呼你?”

“他的祖母叫我鲍勃。她是美国人。弗雷迪也叫我鲍勃。”

鲍勃这个名字引不起我的联想。而他呢,他终究没有认出我来。

“后来,祖母也死了。这时经济上已很拮据……弗雷迪的祖父挥霍光妻子的财产……一份美国的巨产……”

他从容不迫地抽着烟斗,缕缕青烟升上天花板。这间屋子,连同它的彩绘大玻璃窗以及弗雷迪在墙上、天花板上画的画(我的画?)……对他而言一定是个庇护所。

“然后,弗雷迪失踪了……没有打招呼……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是他们把一切都查封了。”

又是“查封”这个字眼,仿佛你正准备进门的时候,人家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从那以后我就等着……看他们打算怎么处置我……他们总不能把我赶出去吧?”

“你住在哪儿?”

“在原来的马厩里。是弗雷迪的祖父叫人布置的。”

他观察着我,烟斗含在嘴里。

“你呢?给我讲讲你是怎么在美国认识弗雷迪的。”

“噢……说来话长……”

“我们走走好吗?我领你看看这边的园林。”

“行呀。”

他打开一扇落地窗,我们走下几级石阶。我们面前是块草坪,和我为抵达城堡想穿过的草坪一样,但是这儿的草要矮得多。令我大为吃惊的是,城堡的背面和它的正面毫不相称:它是用灰色石头造的。房顶也不一样,背面的房顶有隅角的斜面和人字墙,显得比较复杂,这座乍一看像路易十三式城堡的住宅,从背面看与十九世纪末年的海水浴疗养院相仿,在比亚里茨2,如今还剩下寥寥几个典型的疗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