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冬天的纽约,冷得这样直接,像是你千真万确让人心淌血的拒绝(第3/10页)

可事已至此,她不准备回头。

她何尝不知,爱情到最后都是瞎掰,人最后就想有个伴相互陪着搀扶着。

现在的苏青,已然找到了那个可以相互搀扶的人。

人间烟火气,他洗去繁乱世间的尘毒,就把你捧在手心,视若珍宝。

蝇营狗苟间,他一眼在人群中把你挑出,手拉手,那些嘲讽或是踩低逢高的嘴脸,咱不看,爱人的脸就是最好的风景。

他懂你,纵容你在心里藏个小花园,从不强迫你全盘托出。

他静着,无论时间如何变化,他就在哪儿等着你,不吵不闹,他抬眼看你的时刻刚刚好。

她可以为自己的幸运落泪,她可以为全天下相信爱情的女子代言,可以高唱陶晶莹的《女人心事》,说我在这岸看着你游,为你的坚持感动,你会的,有一天会幸福的。

亲爱的,容我最后一次任性,为我,也为了你。

她不能忘了过去的那个苏青,那个在无数个夜里,空跟寂寞搏斗的女子。

那个为爱情憋得头破血流一身是伤的女人,最终发现,这些难过与情绪都是她自己创造出来的,没人在乎她的隐忍与困顿。

她不能这么不负责任。

所以她得去这一趟,给过去的苏青一个了断,做人不能忘本。

去日苦多,人生又苦短,遗憾,终究不能等着它变成一个肿瘤。

时针指向六点半,李文博把耳机摘下来,提起苏青的包,默默送她到出境的入口。

送到不能送了,李文博张开怀抱:“来,抱一个。”

苏青有点儿不好意思:“这儿人挺多的。”

“少废话,你再给我叽歪,我就退后一百米让你从远处跑过来抱住我,更丢人。”

苏青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心一横,指着李文博:“那你,现在退后一百米。”

李文博一愣:“你玩儿真的?我可是没再怕的。”

是啊,苏青何尝又怕过各种丢脸呢?

她在工人体育场当着千万乡亲的面吐着,吐完后战斗力还十足。

加班时,她满脸油污一嘴臭气看着广告片,继续夜照亮了夜。

她一副自我放弃地踏着夹脚拖就化身夜店咖,玩游戏的筹码是跟人扇巴掌。

扇吗?她是真扇,一个彪字在她头顶迟迟不肯散尽,生人勿进,熟人勿惊。

李文博微笑着往后退,一会儿,就变得遥遥远远的。

李文博张开双臂,苏青看着不远处的他,眼里腾起了雾气,她深吸一口气,往前冲去。

一百米,五十米,十米。

机场的早晨,两个年龄加一块儿可以退休的大儿童,在玩一种告别的游戏。

苏青冲得很用力,几乎是跳到李文博的腰间。

李文博双手搂得紧紧的,巨大的冲击力让两个人转着圈,终于失去重心,合体倒下。

李文博躺在地上,苏青骑在他腰上,两个人对着乐。

路过的群众,以一种不忍直视的目光看这两人容易让人想歪的姿势。

操,还在意别人的目光干吗,眼前这个人还在意不过来呢。

苏青庆幸,刚才的百米赛跑,多亏跑出风来。

风把眼中的雾吹得一干二净,吹得月朗星稀、山清水秀,李文博变成电影里的男主角。

这部电影叫作《我爱你的十件事》,这是其中一个镜头。

可是,即便如此,她也不能告诉他。

迷信者苏青,信奉糟烂的巫术,分别时,勿开口,勿透露真心。

若真弄出生死离别的范儿,怕是老天也信以为真,到时候一拍两散可怎么办。

所以,她在出境口挥手,笑面如花,几乎花成一个满园春色出来。

仿佛一名女烈士,高唱着《红梅赞》,把白围脖一围,就差喊共产主义万岁了。

可是转过头来,她就流了满脸的泪,哭到不能自已,却也不能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