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雍和宫的合租房,往事像一记巴掌,打得响亮(第2/13页)

苏青此时对自己忽然有点儿疑问:我这种货怎么会有运气认识刘恋这种尤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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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式的小区黑灯瞎火的,楼间的声控灯估计在尖叫救命时才会懒洋洋地闪一下。

苏青借手机微弱的光亮照亮路面,小心翼翼地开门,经过两个电冰箱那么大的客厅的时候踢到一个大家伙,那个到胸部高的家伙直接捶地,咣当一声,苏青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

对屋的门开了,一个瘦得筋骨分明的扎小辫男人穿着裤衩冲出来,“哎呀妈呀,我的贝斯啊”,东北男人根本没正眼看她一眼,仿佛苏青是个无生命的垃圾桶。

苏青心想,今天室友进步了,带回一个摇滚乐手,还是人高马大的东北人民呢,是要办老乡联谊会吗?

一蓬乱糟糟的黄头发从门边伸了出来:“姐,你回来了……”

女室友为了省钱,已经三个月没有修剪头发,本来想染个颜色平衡一下发型,从超市买来了染发剂却配错了颜色,最后变成了像假发一样的金黄色,然而如此戏剧感的造型仍然遮盖不了她热气腾腾的生命力。

这丫头是个胖姑娘,体重并没有离奇到像美国大屁股的黑人妇女,但已经胖出了中国未婚女性的及格线。

苏青有时候对人有点儿实心眼,她曾经痛心疾首地跟这个比她小四岁的姑娘说:“妞儿,你再这么胖下去,只能穿越到建国初期了,那时候的男人看你一眼,就会觉得你肯定是个能干的生产能手。”

然而名言警句总归都是自己的,言语再警醒,也依旧挡不住胖姑娘以身试法的决心和勇气。

苏青眼睁睁地看着室友这个好好的东北胖姑娘,在某个秋天掉进摇滚女青年的大坑后,再也没爬上来。

看着那一双双仿佛长在身上的各色网袜、马丁靴,以及从鼓楼附近的小店淘来的古拙风格但很像是cosplay(角色扮演)上世纪八十年代工厂时髦女工的衣服,苏青就知道这姑娘被几任贱男友伤透了心。

虽然整个审美都走偏了,却仿佛饮鸩止渴,在夹杂着文艺和摇滚的风格中获得了安全感。

更具有现实意义的安全感则是,改变风格后她的异性缘似乎更好了。

女室友的床上,躺过她从北京各大摇滚现场带回来的各种匪夷所思的男人,基本上是喝多了揣在怀里偷带进现场的小二,在POGO(夜店名)的时候碰撞出了性欲,精虫上脑饥不择食的摇滚乐迷。

量变终于促成质变,她今天终于完成了摇滚骨肉皮们的终极梦想:睡了一个发迹前的摇滚乐手,万一这人日后声名鹊起,已具备骨肉皮资格的室友,也可以老练地吐一个烟圈道:“哼,我年轻时跟他睡过。”

“对不起啊对不起,我一转身就碰到这个了,没摔坏吧……”

瞥到长发男冷冽的眼神,苏青知道现在说啥都没用,默默把视线移开了。

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女室友没穿衣服,只用一件沾满了猫毛的毯子裹住了E罩杯。

女室友的妆没卸掉,厚重的眼妆让摘掉美瞳的小眼睛更看不清黑眼仁,“没事,哪有那么容易就摔坏了,又不是玻璃做的。”

女室友朝着贝斯手叫道:“行了,摔就摔了,还能摔坏怎么地。”

见那男的还在嘟嘟囔囔地看地上的贝斯,女室友的声音又提高了一点儿:“你听见没有啊,不会拿回屋看啊。”

贝斯手扣上琴盒,搬琴时斜着眼瞪了苏青一下子,背影带着气就回屋了。

屋门关上,女室友身上那股混合着荷尔蒙味道的狐臭味也淡了许多,苏青没工夫再去细听他们背后说什么,因为这时候响起了敲门声。

对门的邻居又来敲门了:“第几次了?!大半夜还让不让人睡觉,你们这些人还要不要脸!”

苏青懒得开门应付这个永远没有好脸色的老年失婚女邻居,见女室友又仿佛地鼠般伸出脑袋,苏青朝她摆摆手,示意她别说话,自己也回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