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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冷地应道:“你自便吧。”

这一场风波刚过,科尔曼发现自己比预想的还要生气。到底要多么无序,才让这么一个实验室技术员如此无法无天?试验程序本身的问题已经够严重的了,但是还要对付班尼斯特这种人的碍手碍脚简直是令人无法容忍。如果这里的常规就是这样的话,看来整个病理科的情况比最初设想的还要糟。

班尼斯特一走,他更仔细地看了看实验室的其他设备。设备很陈旧,有些已经明显不能满足如今的实验要求。现在他知道这个地方到底有多破落和纪律松散了。桌子上、台子上乱七八糟地堆着各种各样的仪器和试剂。这里堆着一堆没洗干净的玻璃仪器,那里放着一摞发黄的文件。走到实验室的另一头,还有一个工作台上甚至都长毛了。亚历山大站在房间的一头看着科尔曼在检查,心里也有些不太好受。

“实验室平常就是这个样子吗?”科尔曼问。

“不是很整洁,是吗?”任何人看到这地方的这个鬼样子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是他不好意思说,此前他也和班尼斯特提过是否要整理一下,但是后者告诉他不要管。

“在我看来,说它‘不是很整洁’已经是客气的了。”科尔曼用手指抹了一下置物架,蹭了一手指的灰。他反感地想:这些都需要整顿一下。接着又一想,也许还需要再缓缓。他知道和这里的人打交道要谨慎行事。过去的经验告诉他,事情不能一蹴而就。尽管如此,他知道很难按捺住自己天生的急性子,尤其是在这样的烂摊子就在他眼皮底下的时候。

在过去的几分钟里,约翰·亚历山大留意地看着科尔曼。自从这个新医生和班尼斯特一进来,他就感觉科尔曼有些似曾相识。他看上去很年轻,估计就比亚历山大稍微大一点儿。可是,事情远不止那么简单。于是亚历山大说:“医生,恕我冒昧,但我有一种感觉,我们以前好像见过面。”

“有可能。”科尔曼特意让语气显得随意而不失礼。在刚才那件事情上,他站在了这个男人这边,但是他不希望亚历山大心中萌生出他们俩是同盟的印象。然后他发现自己的语气似乎有点生硬,他补充说:“我曾先后在贝尔维尤、沃尔特·里德还有麻省总医院实习过。”

“不是的。”亚历山大摇摇头。“一定是在那之前,您到过印第安纳州吗,新里士满?”

“到过啊,”科尔曼吃惊地说,“我出生在那里。”

约翰·亚历山大乐了:“我应当记得您的姓的。您父亲是……拜伦·科尔曼医生吗?”

“你怎么知道?”有很长一段时间了,除了自己,已经没有什么人提起过父亲的名字了。

“我也是新里士满人,”亚历山大说,“我的妻子也是。”

“真的吗?”科尔曼问。“我那时候认识你吗?”

“你可能不认识我,我记得见过您几次。”在新里士满生活时,约翰·亚历山大和一个医生的儿子的生活圈还是有点差距的,如果是戏剧,他们根本不在同一出戏里。他刚想到这儿,离心机的计时器响了,他停住话头,拿出停止震荡的血液标本。他继续说道:“我的父亲是一个菜农,我们住在城外几公里的地方。你可能会认得我的妻子,她家开小五金店。她叫伊丽莎白·约翰逊。”

科尔曼若有所思地说,“是的,我认识。”他的记忆之海泛起涟漪,“是不是有件什么事……她好像遇到过什么事故?”

“是的,她是碰到事故了,”约翰·亚历山大说,“他的父亲开车经过铁轨交叉口时出车祸死了,当时伊丽莎白也在车里。”

“我记得听父亲说过这件事。”戴维·科尔曼的记忆飞回到多年以前的乡村医生的办公室,在那里,父亲救助过无数生命,直到自己故去。他说:“当时我在外地上大学,事后我父亲和我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