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教育为自由(第2/6页)

斯金纳教授是一位实验心理学家,他的论文《科学与人类行为》坚持以事实为基础。但不幸的是,这些事实局限在小范围之内,于是,当他冒险进行概括时,其结论的不切实际,就像维多利亚时代的理论家们一样彻底。这是不可避免的,因为就像赫伯特·斯宾塞一样,斯金纳教授对詹姆斯所称的“生理的力量”满不在乎,他只用了不到一页的篇幅,就把决定人类行为的基因问题一带而过。在他的著作中,他对体质医学的新发现不屑一顾,对体质心理学根本连提都不提,其实,依据这些(根据我的判断,只需要依据这些即可),都可以写一本全面的、实事求是的个人传记了,这本传记要与传主存在的相关事实紧密联系,包括:他的身体、气质、智力禀赋,他生活的直接环境(随时间变化而不同),他的时代、所处地理以及生活于其中的文化。

人类行为的科学就像抽象的运动科学一样——在研究上是必要的,但是就研究本身来说,却完全与实际事物不相关。来比较一下蜻蜓、火箭和近破波,这三者可以说明相同的运动规律,但是其表现形式却并不一样,可是它们之间的区别至少与它们之间的共性一样重要。其实,就其运动研究本身来说,这种比较几乎什么都不能告诉我们。

与此类似,行为研究就其本身来说,同样什么都不能告诉我们,比如个人的身心是如何呈现其“行为”的。但是作为身心俱全的我们来说,了解身心却非常重要。此外,我们通过观察和实际经历可以知道,个体与个体之间,其身心之差别可谓天上地下,而其中一些个体,其身心之强大,可以而且确实极大地影响了社会环境。在这最后一点上,罗素与威廉·詹姆斯英雄所见略同,而且,我要说,几乎每个人(斯宾塞行为主义的信奉者们除外)都会同意威廉·詹姆斯的意见。

按照罗素的观点,历史变革原因有三:经济形势、政治理论、重要个体。他说:“我相信,这三者缺一不可;同时,三者中单独的一个是不能全面解释清楚历史变革发生的原因的。”

如此说来,假如俾斯麦和列宁幼年夭折,我们的世界将截然不同;正因为有了他们,世界才成为如今这般模样。“历史尚不是一门科学,只有通过歪曲和有意省略才能让它看起来像科学。”在真实的人生中,生活究竟是如何一日复一日地过下来,人们是无法解释清楚的。所以,只有在理论上才能说“人们宣称个人所做的贡献,如今看来几乎等于零”,而在实际中,任何个人都是重要的。当这个世界上有一件事做成了,请问究竟是谁做的?是谁的眼睛和耳朵在感知事物,是谁的大脑皮层在思考,又是谁拥有积极的情感和坚强的意志去克服困难?显然不是什么社会环境,也不是什么群体——因为群体并不是一个有机体,仅仅是一个盲目的、无意识的组织。

任何一个社会里,每一件事情都是由个人来做的。这些个人当然会受到当地文化的深刻影响,古人的图腾和道德观加上正确的信息和错误的信息一起代代相传,并通过口传或书面文字的方式保存在个体身上。但是不管个人从社会中获得任何东西(更准确地说应该是:不管个人从属于某个团体的个人那里获得什么东西,或从他人——无论是生者死者——编辑的符号文献中获取什么东西),他使用此物的方式都是独一无二的,包括他独特的感受、他的生物化学的构造情况、他的体格和气质——这是别人无法代替的。

科学解释再丰富,解释范围再广,也不能解释清楚这些不证自明的事实。我们务必记住,斯金纳教授视人为社会环境的产物,但这个世上不是只有他一人才能对人类做科学的描述。这里便有一人,乃是罗杰·威廉姆斯[6]教授,他对人类行为的描述,不是将其抽象化,而是视其为身心的共同作用,每个人身心的发展,部分源于与他人共存的环境,部分则源于个人独一无二的遗传性。在《人性之边界》和《自由但不平等》两书中,威廉姆斯教授以翔实的证据,论述了人与人之间内在的差异,这种差异,华生博士认为“纯属无凭无据”;而其重要性则被斯金纳教授一笔抹杀——“几乎等于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