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置的十字架

天空阴霾,不时有黑白的海鸟尖叫着掠过。

长长的海浪被隐藏在黑云后的太阳所牵引,以千万年不变的姿势冲上黑色的礁石,悲壮地支离破碎。站在荒芜的海边石崖,他拄着拐杖,目光深邃地看向被重重阴霾所遮挡的远方。冰冷的空气夹杂着咸湿的腥味,犹如活物一般钻进鼻腔,跌落至五脏六腑,带着体内的热意从毛孔中挥发出来。

他很喜欢这种凛冽的感觉,日子太琐碎平淡了,只有感觉到了痛苦,才能证明自己仍然活着。

“那个徐川……要不要除掉他?”身后的人小声问道。

“为什么?”他面色平静地反问。

“根据资料显示,这个私家侦探虽然年轻,但在侦破案件方面有着极高的天赋,午夜拔头人、碎尸重生案都是由他主导侦破的。”

“你是对我没信心,还是对soulmate没信心?”

沉默。

他很不喜欢这样,很多时候他问出这样的话,只是单纯地想要一个答案,丝毫没有诘问的意思。用所谓的权势压人,来保持自己的权威,是最愚蠢不过的手段。

“soulmate的计划书我看过,我活了六十多年,这么完美的犯罪计划书还是第一次见到。她是个天才,不,是天才之中的天才。”

“但那终究只是计划。”身后的人鼓起勇气反驳。

他点了点头,“是的,计划终究是赶不上变化,但你别忘了,soulmate不是一直在我们手上吗?她会随时根据事情的发展变化来修正计划的。张成礼那个案子,徐川不是一直在按照soulmate的估算行动吗?而且警方的反应,不也在soulmate的估算范围之内吗?计划进展蛮顺利的,我们为什么要担心呢?”

“可是万一出现估算之外的事情呢?”

“没有对手的游戏没有意思,这或许是我死前最后一件有趣的事了,如果事情的发展超出了soulmate的控制,我倒很想看看最后的结果。”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又点了点头,似乎就这样决定了。看了眼海天连接之处,他转过身,步伐坚定地走向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黑色加长林肯,身后的人走向一辆灰色的沃尔沃。

一只白头的信天翁扇动着翅膀,滑过短短的车队,掠过陡峭的石崖,翱翔下滑,停在了一个耸立在礁石堆中的十字架上。它好奇地转动着白色的脑袋,看着被湿漉漉的十字架所束缚的人类。这个人被海水浸泡得太久,头颅可笑地耷拉着,裸露出来的皮肤呈现一种肿胀的死灰色。

是食物,信天翁作出了这样判断,随即,尖利的长喙向那颗浑浊的眼球狠狠刺去。

太辣太咸,虽然我不是个对食物挑剔的人,但这碗面真的难以下咽。地方是徐佳找的,不管是出于礼貌还是不想浪费,我只能努力地一口口吃着。

面店不大,只摆了五六张长桌。操作间就在面店的最里面,用玻璃和铝合金制的简易推拉门封闭着。里面的拉面师傅嘟嘟囔囔的在抱怨着什么,站在一旁的维吾尔族女人面带愠色地看着他。很典型的夫妻店,虽然小,但蛮干净的。

“我上大学的时候,经常和男朋友一起来这里吃面。”徐佳挑起一筷面条,看着门外川流不息的人群,“那时感觉真的不错。”

“现在呢?”我吹去汤上红红的辣椒油,心不在焉地搭腔。

“你是说人,还是说面?”徐佳笑了笑。

“人总是会变的,但面的味道还是这样。有点物是人非的感觉吗?”我转头看着吃得满头大汗的熊猫,不由得在心底感叹了一声。他的面前已经放了一个空碗,第二碗也快见底了。

“要不要再来一碗?”徐佳关切地问道,“反正是徐川请客。”

熊猫含着满嘴面条,用力地点头。

“说起来,《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明天就上映了,有没有兴趣看一下?如果要看的话,我请,”我打岔道,“毕竟是我偶像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