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暗夜(第4/9页)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一定不会!”呼延云坚定地说,“不怕告诉你,现在我们和警方都24小时监控着你的一举一动,你根本不可能接近于文洋,我看你怎么杀他!”

“是吗?”段新迎又是一阵怪笑,边笑边耸了耸肩,“那,我就不接近他好了。”说完,他拉开大门,走到外面去了。

呼延云和刘新宇都能感到他们的老同学已经下楼去了,可是寂静的楼道里,竟然没有一点脚步声,宛如鬼魅夜行。

呼延云一屁股坐下,仿佛是把自己扔在了椅子上。

刘新宇慢慢地交叉起手臂,眉头皱得像两根刚刚下锅的油条,他琢磨了半晌该怎么开口劝呼延云息怒,到得嘴边却是这么一句:“老段这小子还真是长进了……”

“不,他的眼睛,没有看过彼岸的风景。”

刘新宇惊讶地望着呼延云,发现他那张丑丑的娃娃脸上浮动着异常沉静的光芒。

呼延云重新站起,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边弯腰低头或踮起脚尖,寻找着什么,终于在窗台下面发现一个用透明胶带粘住的窃听器,灰色的,小小的,顶端有一根天线,好像一只伸出触角的蜗牛。他找了把剪刀,剪断胶带,将它慢慢取下,刘新宇走过来看了看说:“德国产的,可遥控开关的。”呼延云一笑,对着窃听器说了句“老段,晚安”,然后把窃听器放到地上,一脚踩碎。

刘新宇长长地出了口气。

“永远不要为表象所迷惑。”呼延云说,“仔细分析一下老段的话,就可以发现,他说的是两种语言。”

“什么?”刘新宇有点听不懂。

“在没开灯以前,也就是他用枪指着我时,说的那番话充满了愤怒和狂躁,说文雅点儿,那叫‘直抒胸臆、本色示人’;而开灯后他像变了个人,一个异常冷静、理性,每个字都用得准确、到位,好像话剧演员在背诵台词一般。”呼延云望着刘新宇,“你想想,我说得对不对?”

刘新宇如梦初醒一般,点了点头。

“两种语言,两种表述方式,说明什么?说明老段的前后不一致,前者是自然流露,而后者是刻意而为!”呼延云说,“他想激怒我,他想用那种阴阳怪气阴毒异常的语言让我对他留下这样的印象:他邪恶至极,他凶残狠毒,我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他想让我反击,让我在情绪失控的情况下贸然出击,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和他的缠斗上—但是他的眼睛暴露了他的真相:他的眼睛,没有看过对彼岸的风景。”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刘新宇有些困惑。

“看过《所罗门的伪证》吗?哦,对了,你很少读推理小说,那是日本作家宫部美雪的杰作,里面有一句‘他有一双看过彼岸风景的眼睛’,说的是那种亲眼见过或亲手实施过杀戮的人,他们已经亲身体验了跨过生死边缘的感受,他们驾驶的人生之舟突破了‘人性’的此岸,而看到了唯有魔性才能启迪的彼岸。”呼延云一边在屋子里踱步一边自言自语,“但是段新迎,他的眼睛里,虽然充满了仇恨和愤怒,但是我依然能感到一些热度,而看过彼岸风景的眼睛不是这样的,那样的眼睛不但没有热度,连冷度都没有,完全是一种无机物……可是香茗的鉴定报告中,却分明告诉我,要对段新迎加以绝对地提防,这是为什么?难道香茗没有看透老段的本质?不,这不可能,香茗何其睿智,我能看透的,他也一定能看透,那么,他是在提醒我……难道他是在提醒我,不要被一双还有余温的眼睛欺骗?”

呼延云站在窗口,扬起头,望着对面楼宇段新迎家黑洞洞的窗口,双眸充满了困惑。

“呼延……”刘新宇来到了他身边,并肩而站,“我很高兴,你没有被老段牵着情绪走,姑且忽略香茗对你的提示,你觉得,老段想激怒你的原因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