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走火(第4/7页)

“接下来,办各种手续,准备把凶手移交拘留所。忽然,刑警队的院子里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原来是那个被从桥上吊下淹死的孩子的妈妈闻讯赶来了。听到哭声,凶手吹起了口哨,吹的是《不想长大》,那个声音啊,到现在都萦绕在我的脑海里不能抹去,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你知道他在刑警队审讯室白得发绿的灯光下,昂起脑袋吹口哨是什么样子吗,那他妈就是个魔鬼!”姚代鹏咬牙切齿地说,“我们严厉斥责他,要他闭上臭嘴,他朝我们吐舌头,咧开嘴不停地笑!”

一阵晚风拂过树林,林间的草木都惊惶不安地窸窣起来,然而树影却没有一丝颤动,只是渐渐地黯淡,黯淡,黯淡下去。

无须抬头,就知是天上的浓云遮住了月亮。

“两个刑警押着凶手从后门走出刑警队办公楼,那里有一辆囚车等候,一个刑警上前打开囚车的后门,另外一个刑警推着凶手准备登上囚车,就在这时,小曾突然从楼门口走了出来……等我们听到‘砰’的一声枪响跑出来时,看见那个凶手倒在地上,半个脑壳已经被近距离射出的子弹掀飞了,一地肮脏的血污,而小曾站在旁边,手里握着一把手枪,脸上满是宁静的喜悦,好像刚刚结束了唱诗班的活动。”

树林里静悄悄的。突然,呼延云仰天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惊得树叶扑簌作响,天上浓云大开,一轮圆月在林间重新洒下一地碎银。

“痛快,痛快!”呼延云大笑着,狠狠地喝了一大口酒,“这真是可以一醉方休的痛快事啊!”

“你们是痛快了,可是害惨了我了。”姚代鹏苦笑道,“我冲上去一把夺下小曾的枪,问她是不是疯了?我怒吼的声音大到差点把我自己的耳鼓震碎,可是小曾十分沉静地说了一句话,只是那一句话就让我哑口无言……”

“她说了什么?”呼延云问。

“她说——队长,这个世界上总要有一点起码的正义!”

呼延云从石条凳上站了起来,在附近踱了几步,从他的喘息声中,可以感受到他被某种情绪激荡得心潮澎湃。

“听了小曾的话,我半天没有说话,倒是旁边一个刑警直视着我的眼睛说:队长,小曾手枪走火导致嫌犯死亡,是不是马上把她拘押起来?我一愣,看了另外那个刑警一眼,他轻轻地冲我点了点头,我下令:把小曾关进审讯室,组织警力勘查现场,提取相关证据。然后,我拿出手机,向上级汇报了这一‘意外事件’。等我挂上电话时,才感觉到警服已经被汗湿,我正想离开这个遍地血污的地方,忽然发现,就在不远处的墙角站着一个人,嘴里叼着一根烟,在烟头闪烁的红色光芒中,我认出,那是我们刑警队副队长,一个一直以来和我处处作对、说话阴阳怪气的家伙,我不知道他是否目睹了事件的全过程,但是从他微微眯起的眼睛中,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姚代鹏顿了一顿,续道:“市局很快就派来专案组调查这件事,目击这件事的两个刑警都咬死了,说是小曾刚刚入职,以前警匪片看多了,这回把嫌犯押送到拘留所,很简单的事儿,她神经过敏,老觉得没准儿有人会劫囚车,所以手一直压在枪上,正好有个便衣警察骑着电动车到后门来,黑灯瞎火的还真像个劫匪,小曾立刻拔枪,结果走火了,嫌犯也就GAME OVER了……专案组那可不是吃素的,把每个细节反复核对,总觉得一切都太巧合了,可是小曾与嫌犯没有深仇大恨,被嫌犯杀害的孩子又和她攀不上亲戚,犯罪动机不明,于是把我和副队长叫到会议室。专案组长严肃地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并提醒我作伪证要负法律责任,当时我真有点害怕了,可是那阵子,我脑海里翻来覆去就是你那句话,‘这个世界不应该存在这样一种法则——只许害人者害人,不许被害者反抗!’如果不是小曾,那个凶嫌被关进去几年放出来,重获自由,就像他说的‘有的是好日子等我’,那么,那些被他杀害的孩子又算什么?又算什么?!没人能回答我,没人能给我满意的答案!所以我仰起头对专案组长说:小曾确实是枪支走火,我可以对我说的话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