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残忍(第2/7页)

“听说过你的名字。”呼延云并没有接的意思,“谁委托你来找我的?到底有什么事?”

张昊把名片放在写字台上,指着另一侧那张令呼延云没睡好觉的纸:“这个文件,想必您已经看见过了,就是我快递给您的。”

呼延云望着他,没有说话。昨天傍晚,快递送来了一个牛皮纸包,打开一看,只有薄薄一页纸,可是读完却令他大吃一惊,居然是林香茗一年前做出的一份心理鉴定书,直指一个在押犯人“具有潜在的巨大社会危害性和无法预知的犯罪才能”……一时间他百感交集,既思念起情同手足的林香茗,又感到匪夷所思,不知道天下竟有令林香茗感到不可捉摸的人物。

于是才有了昨天夜里的失眠。

“这份鉴定书,高度机密,我费了好大劲,才托市监狱管理局的朋友复印了一份,快递给呼延先生,今天冒昧登门,专程来听听您的看法。”

呼延云依旧不说话,只是望着他。

“好吧,既然呼延先生金口难开,还是我先说说清楚的好。”张昊笑道,“不知道您听没听说过于跃这个名字?”

呼延云摇了摇头。

“呼延先生没听过是吗?这很正常,因为于跃先生实在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一个商人,一张群众演员的面孔,一套路边摊上的衣服,一双云柏或上品折扣里出售的皮鞋,甚至开的车都是每个中产阶级都梦想着换掉的大众……不过,这位普通的商人有一个非常不普通的儿子,他的名字叫于文洋,堪称本市最有名气的高中生,因为他凭借个人的勤奋和努力收获了令许多人望尘莫及的奖项和荣誉:奥数王、国际数独大赛一等奖得主、‘自由飞’中国赛区亚军、新概念作文大赛冠军,爱迪生发明奖获得者、市中学生运动会多项奖牌获得者,市优秀共青团员……”

看呼延云对这一系列荣誉毫无兴趣的样子,张昊接着说:“总之,即便是按照最严苛的标准来衡量,于文洋都算得上是一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学生,最令人钦佩的一点是,他还热衷于参加社会公益活动,承担了很多社会职责,其中最重要的一个是市青少年‘绿色成长’自助会干事长——这个自助会是专门预防青少年犯罪、打击校园暴力、给受害者提供心理支持的自发性学生组织。”

林香茗只觉得心口一疼,两道柳叶眉轻轻一蹙。

除非你的介入。

只有你才会发现我也发现不了的疑点。

可是,我已经回不了头了,呼延。

不知为什么,呼延云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昨夜梦境的片段。他把目光慢慢地投向窗外,对面那座坡顶的、长着一截烟囱的灰色四层矮楼,是上世纪五十年代的建筑物,和自己居住的这栋上世纪六十年代的红色砖楼,共同构成了一组旧时代的平行线,仿佛专门供盛满回忆的缆车来回滑行似的,两座楼之间有几棵茂盛的白杨树,三四个圆形的花坛,还有贴着各种小广告的社区布告栏,再往西是一片很大的土黄色门球场,几个早起的老头子正磨磨蹭蹭地打着门球。高中时代,几乎每天晚上,他都要和香茗肩并肩地在这片区域里转来转去,让迷惘和忧郁在黑暗中浸泡得更加浓烈似的……

直到张昊呼唤了他好几声,他才木讷地转过视线。

“想必呼延先生也知道,像于文洋这样优秀的青年学子,是不可能满足于在高考中得个什么‘状元’,然后被北大清华争着录取的,他已经在此前申请到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留学,并通过了有关方面的考试,还有一周的时间,他就将坐上飞机飞往瑞士,正式入学了。”

“我想张律师此行,不会是来专程让我这个只能滞留在国内的差等生自惭形秽的吧?”呼延云冷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