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4 枪声 1963年 第二十七章(第6/8页)

加斯帕感觉到金丢弃了准备好的讲稿。他不再需要控制观众的情绪,而是从几个世纪黑人所受的磨难中组织语言。加斯帕意识到黑人们描述痛苦都喜欢用《旧约》里的《预言书》,寻求苦痛的安慰时都会用《新约》里的《福音书》。

金的声音因情绪而颤抖,他说:“我梦想有一天,这个国家会站立起来,真正实现其信条的真谛:我们认为真理不言而喻,人人生而平等。

“我梦想有一天,在佐治亚州的红色山岗上,昔日奴隶的儿子能够同昔日奴隶主的儿子同席而坐,亲如手足——我怀有这样一个梦想。

“我梦想有一天,甚至连密西西比州——这个非正义的、充满着压迫的、热浪逼人的荒漠之州,也会改造成为自由和公正的青青绿洲——我怀有这样一个梦想。”

他的演讲非常有韵律,二十万人的心弦随着他的演讲而摇动着。他又不仅仅是在演讲——他的话像诗,像圣歌,像肃穆的祈祷词。在每段话的最后,“我怀有这样一个梦想”像基督教里“阿门”的起应一样令人心碎。

“我梦想有一天,我的四个小女儿将生活在一个不是以皮肤的颜色,而是以品格的优劣作为评判标准的国家里——今天我怀有这样一个梦想。

“我梦想有一天,阿拉巴马州会有所改变——尽管该州州长现在仍滔滔不绝地说什么要对联邦法令提出异议并拒绝执行——在那里,黑人儿童能够和白人儿童兄弟姐妹般携手并行——今天我怀有这样一个梦想。

“我梦想有一天,深谷弥合,高山夷平,歧路化坦途,曲径成通衢,上帝的光华再现,普天下生灵共谒。

“这是我们的希望。这是我将带回南方的信念。有了这个信念,我们就能从绝望之山开采出希望之石。有了这个信念,我们就能把这个国家的嘈杂刺耳的争吵声,变为充满手足之情的悦耳交响曲。

“有了这个信念,我们就能一同工作,一同祈祷,一同斗争,一同入狱,一同维护自由,因为我们知道,我们终有一天会获得自由。”

加斯帕环顾四周,看见周围的黑人白人脸上都流淌着热泪。尽管同样很感动,加斯帕却没有流泪。

“当我们让自由之钟鸣响,让自由之声响彻每一个大小村庄,每一个州府城镇,我们就能加速这一天的到来。那时,上帝的所有孩子,不管是黑人还是白人,不管是犹太教徒还是非犹太教徒,不管是新教徒还是天主教徒……”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低了下来。听众们几乎鸦雀无声。

金的话音因为强烈的感情而剧烈地颤抖着。“都能携手同唱那首古老的黑人灵歌:

“终于自由了!

“终于自由了!

“感谢全能的上帝,我们终于自由了!”

演讲完,他从麦克风前往后退了几步。

人群发出加斯帕从没经历过的山呼海啸。众人欢呼雀跃。掌声像无尽的海洋一样此起彼伏。

金白发苍苍的导师本杰明·梅斯走到台前祈祷时,人群才安静下来。意识到今天的活动已经结束,游行者才不情愿地离开舞台,迈步回家。

加斯帕感觉自己像经历了一场风暴、一场战役,或是一场性爱:耗费了大半体力,但心情却非常愉悦。

他和杜杜朝杜瓦家走,一路上没怎么说话。加斯帕心想,《回声报》肯定会对十多万人闻听祈求公义祷告的宏大场面感兴趣。充斥着性丑闻的英国官场怎么能和如此酣畅淋漓的一幕抢头版呢?

他的想法非常准确。

回到家,杜杜母亲贝拉正坐在餐桌边剥豆子,贝特西小姐正在剥土豆皮。加斯帕一走进厨房,贝拉就告诉他:“伦敦《回声报》的一个皮尤先生打电话来找了你两次。”

“谢谢你,”加斯帕的心扑腾扑腾地跳得很快,“能让我回个电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