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2 缺陷 1961-1962年 第十一章(第4/18页)

总统似乎没有什么要紧事要办。“来这儿之前你在干什么?”他饶有兴致地问玛丽亚。

“我在芝加哥大学法学院读书。”

“你喜欢在新闻办公室的工作吗?”

“当然,这份工作非常令人兴奋。”

“你的工作做得很棒,继续努力。”

“我会尽上全力的。”

总统走出了办公室,萨林杰紧随在后。

乔治忍俊不禁地看着一脸茫然的玛丽亚。

过了许久,内莉·福德汉姆说话了:“他只要在这儿一站,你就会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玛丽亚看着她。“是的,”她说,“刚才我就是这种感觉。”

玛丽亚有点孤独,但非常高兴。

她喜欢在白宫工作,身处这些聪慧、诚挚、只想让世界变得更加美好的人们中间。她觉得在白宫可以学到许多东西。她知道自己必须和偏见作斗争——对女人以及黑人的世俗偏见——但她相信自己可以用智慧和决心超越这种偏见。

她家有不信邪的传统。玛丽亚的祖父索尔·萨默斯从阿拉巴马州的各各他步行到芝加哥,途中因为“流浪”被捕,在一座煤矿里服了三十天的劳役。在那儿,他看见有人因为企图逃跑而被棍棒活活打死。三十天后他没能获释,他跟煤矿的管理人讲道理,反而被暴打了一顿。他冒着生命危险逃出煤矿,历经千辛万苦抵达芝加哥,后来成了伯利恒福音教会的牧师。已经八十岁的他现在处于半退休状态,还时不时在教堂讲道。

玛丽亚的父亲丹尼尔读了黑人大学和法学院。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经济大萧条里,他在芝加哥大多数人连张寄信邮票都买不起的南部郊区开了间律师事务所。玛丽亚经常听他回忆起客户们用各种各样的东西付给他律师费的事情:手工做的蛋糕,后院养的鸡孵出的鸡蛋,有时客户还会给他剃个头,做做木工什么的。罗斯福的新政使经济有所起色以后,他才成为芝加哥最有名望的黑人律师。

因此玛丽亚并不害怕逆境。但她的确很孤独。周围所有人都是白人。祖父萨默斯经常说:“白人没什么过错,他们只不过不是黑人。”她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白人即使整天在外面闲逛也不会被当作“流浪汉”,他们对阿拉巴马州直到1927年还在把黑人送往劳役营视而不见。如果她和周围的同事们提起这种事,他们只会怜悯地看上她一阵,然后回头继续自己的工作,她知道他们觉得她是在夸大其词。白人们觉得谈及偏见的黑人和抱怨病痛的病人一样讨厌。

她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乔治·杰克斯。男孩再怎么有吸引力,一个正经的女孩也不该主动去追,但她一到华盛顿就想去找乔治。她很清楚自己见了乔治该说些什么。自从两年前和弗兰克·贝克尔分手以后,乔治是她遇见过的最能让她倾心的男人。如果弗兰克向她求婚她肯定会答应,但弗兰克不想受婚姻的束缚,只想和她上床,她只能选择和弗兰克分道扬镳。当乔治和她一起走回白宫的时候,她以为乔治一定会提出约会,但乔治却没有约她,这让她非常失望。

玛丽亚和两个黑人姑娘租了一套公寓,但和她们毫无共同点。另外两个女孩都做秘书,只对时尚和电影感兴趣。

玛丽亚习惯了被视作异类。大学里很少有黑人姑娘,法学院里更是只有她一根独苗。现在她是白宫里除清洁妇和女厨师之外的唯一黑人女雇员。她从不为此而抱怨:所有人都对她很友善。但她却感到非常孤独。

遇见乔治后的第二天早晨,她正在办公室里研究菲德尔·卡斯特罗最新发表的演讲,从中寻找新闻办公室也许用得上的素材。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有个男人在电话里问她:“想去游泳吗?”

对方的波士顿口音听起来很熟悉,但玛丽亚却一时想不起他是谁。“你是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