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 高墙 1961年 第四章(第4/7页)

长途车发动了。乔治看见一个警察在挡风玻璃前清走暴徒,另一个警察正在指引司机往前开。在车站外,一辆警车在长途车前把它带上了开往城外的路。

乔治的感觉好了些。“我想我们逃过这一劫了。”他说。

玛丽亚站起身,显然没有受伤。她从乔治的西装胸前的口袋里抽出一块手帕,轻轻地帮他擦了擦脸。白色的手帕上立刻染上了红色的血渍。“一条狰狞的小伤口。”玛丽亚说。

“没事,我死不了。”

“不过你不会像以前那么英俊了。”

“我英俊吗?”

“你曾经很英俊,但现在……”

平静没有维持多久。乔治瞥见一长排小货车和轿车跟在长途车后面。他呻吟一声。“我们还没逃过这一劫。”他说。

玛丽亚说:“我们在华盛顿上车前,我记得你跟一个白人小伙子说话。”

“是哈佛大学法学院的约瑟夫·乌戈,你为什么会提到他?”乔治问。

“我想我在车站的人群中看到了那家伙。”

“不可能,他是我们这边的,你一定搞错了。”但乔治记得,乌戈的确来自阿拉巴马。

玛丽亚说:“他有一对凸出的蓝色眼珠。”

“如果他是暴徒之一的话,那就意味着他一直假借支持民权运动的名义在监视我们。但他不该是那种告密者啊!”

“你确定吗?”

乔治再次看了看身后。

警车在小镇的边界折转,但其他车辆却没有。

车上的暴徒们声嘶力竭地叫喊着,声音盖过了汽车的引擎声。

在远郊202高速公路一段车辆很少的直道上,两辆车超过了长途车,然后降速下来,迫使长途车司机刹车。长途车司机试图越过这两辆车,但两辆车一左一右卡在车前,挡住了长途车的超车路线。

科拉·琼斯脸色刷白,不停在抖,像抓着救生圈一样紧紧地抓着白色的塑料手提袋。乔治说:“琼斯夫人,很抱歉把你卷进来。”

“我也很抱歉。”她回答道。

前面两辆车最终停在路旁,长途车超越了它们。但噩梦并没有结束,车队仍然紧随在后。没过多久,乔治听见了一声熟悉的炸裂声,长途车的车身开始摇晃起来,乔治意识到轮胎爆了。司机减慢车速,在路边的一个杂货店边停下了。乔治看了看店牌:福赛斯之家。

司机跳下长途车。乔治听见司机咕哝一声:“怎么爆了两个?”接着他走进杂货店,多半是打电话求助去了。

乔治如同弓弦般紧绷,爆一个胎也许是意外,爆两个就是埋伏了。跟在后面的车果然停了下来。穿着礼拜日西服的十几个白人从车上涌了下来。他们大声咒骂着,挥舞着武器,气势汹汹扑面而来。看到他们的脸充满恨意地扭曲着,乔治的腹部收紧了。他总算明白为何母亲提到南方的白人时泛着泪花了。

领头的是先前在汽车站拿着铁橇敲碎车窗玻璃的少年。跟在后面的那个人试图走上客车。那两个白人乘客中的一个站在台阶上方,拿出一把左轮手枪。玛丽亚的猜测没错,这两个人果然是公路管理局的便衣。入侵者往后退去,便衣警察锁上车门。

乔治觉得这也许是个错误。如果运动参与者需要赶紧下车的时候怎么办呢?车外的人开始摇动汽车,像是要把长途车推翻似的。他们一边摇一边高声喊:“杀死黑鬼,杀死黑鬼!”车上的女乘客们尖叫一片。玛丽亚紧抱着乔治。如果不是面临着生命危险,乔治一定会乐坏的。

乔治看见两个穿着制服的公路巡警朝这边走了过来,心中一下子腾起了希望。但让他发怒的是,这两个巡警并没有约束这群暴徒。他看了眼车上的两个便衣:他们的表情充满了恐惧和愚蠢。显然这两个巡警并不认识他们的卧底同事。阿拉巴马高速公路巡警队显然和这些种族主义者一样,毫无组织纪律。乔治焦虑地思考着解救玛丽亚和自己的方法。下车逃跑?躺在地上?还是抢过便衣的枪射杀几个白人呢?这些选择看起来都比什么都不做要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