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 高墙 1961年 第二章(第3/5页)

“他们肯定把我们称为外来的搅局者,公共汽车上有个证明他们错了的南方人会非常有用。”

“我不能去,我有别的事要办。”

乔治没有向约瑟夫施压。他本人也非常害怕。如果细思起此行的危险性来,他或许会劝自己也别去了。他看了看周围的同行者,欣喜地在他们中间看见了民权运动中最激进的团体:学生非暴力委员会的创始会员,来自神学系的约翰·刘易斯。

他们的领导人让大家集中注意力,对媒体发表了简短的声明。讲到一半时,乔治看到一个穿着褶皱西服的四十岁白人男子走进了咖啡店。这个男人体态发胖,面露醉意,长相比较英俊。他看上去像是个搭长途汽车的乘客,没人对他多加注意。他坐在乔治身旁,用一条胳膊搂了搂乔治,草草地给了他一个拥抱。

来人是乔治的父亲格雷格·别斯科夫参议员。

华盛顿的圈内人都知道这个秘密,但这个秘密从没被公开过。格雷格不是有此类秘密的唯一政治家。斯特罗姆·瑟蒙德参议员也在给家里女仆生的女儿付大学学费:据传那个女孩是瑟蒙德参议员的私生女——但这不妨碍他当个偏激的种族分离主义者。格雷格出现在六岁乔治面前的时候,他让乔治叫他格雷格叔叔,两人一直没找到更为委婉的称呼。

格雷格是个靠不住的自私男人,但却在以自己的方式关怀着乔治。青少年时期的乔治曾长时间地和父亲怄气,最后却还是接受了他。毕竟,有半个父亲比完全没有父亲要好一些。

“乔治,”格雷格轻声说,“我为你担心。”

“你和妈妈完全一样。”

“她是怎么说的?”

“她认为南方的种族主义者会把我们全给杀了。”

“我觉得不会发生这种事,但你会丢掉饭碗。”

“伦肖先生说了些什么吗?”

“没有,他还不知道这件事,但你一被捕他马上就会知道。”

来自布法罗的伦肖是格雷格儿时的伙伴,目前是华盛顿一家很有声望的律师事务所的资深合伙人。去年夏天格雷格安排乔治去伦肖的事务所打暑期工。父子俩希望,乔治毕业以后能在这个律师事务所里谋得一个职位。这将是一个伟大的变革:乔治将是律师事务所除清洁工外第一位黑人职员。

乔治带着丝怒气地说:“参加自由之行并不违法乱纪,我们正努力坚持执法。种族分离主义者才是罪犯。我本期望伦肖这样的律师能理解。”

“他理解。但是他也不会雇一个惹上警察的人。就算你是白人也一样。”

“可我们站在法律正义的这一边啊!”

“生活中没有公平可言。你的学生时代已经结束了——欢迎来到现实世界。”

组织人的发言到了尾声,他大声疾呼:“各位,拿上你们的车票,检查一下各自的包,准备出发了。”

乔治站起身。

格雷格问:“我没能说服你,是吗?”

他的表情如此凄凉,乔治真想就此屈服,但他无法这样做。“不行,我已经下定了决心。”他说。

“那你千万要小心。”

乔治很感动。“我很幸运,有为我担心的人。”他说,“我会小心的。”

格雷格捏了捏乔治的胳膊,悄悄走开了。

乔治和其他自由之行运动参与者在购票窗前排成一列,购买了前往新奥尔良的车票。他走向蓝灰相间的长途汽车,把手提箱交给搬运员,由搬运员放进了车上的行李箱。汽车侧面画着长途汽车公司的灰狗标志和公司的口号:“乘我们的汽车非常舒适……开车让我们来就好。”乔治上了车。

一个运动组织者把他引到了前排附近的座位,其他的人被安排坐在人种混合区。司机对参加自由之行运动的人没有多加注意,其他乘客也只是微微有些好奇。乔治打开母亲给他的小说,开始读第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