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场(第2/4页)

“不是为了那个理由来的,他来询问我关于——其他的事。有一次我问他皮肤病怎么样了,他说仍然周期性地发作。他使用我开给他的药膏,自己配药。我想,他有一个药剂学的学位。他还自己包扎手臂。”

“自己包扎?”

梅里亚姆医生看起来心烦气躁。“呃,他说有一次他在抹药膏的时候,他的儿媳妇马莎碰巧走进来,他不得不告诉她手臂上的毛病。她很同情他,而且好像自那以后,她有时候会帮他包扎手臂。”

“有趣。”雷恩低声问,“那么,对哈特和马莎而言,并没有所谓的公公和媳妇之间的问题。”

“我想没有。他不在乎她知道,他跟我说,不管怎样,她是家里唯一他可以信得过的人。”

“嗯……马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她是那个家里唯一真正的外人。”雷恩停下来,然后很快又问,“约克·哈特的皮肤病是什么引起的,医生?”

医生眨眨眼睛。“血液的问题,事实上,雷恩先生——”

“你介意给我一份原始处方的副本吗?”

“当然不介意。”梅里亚姆松了一口气地回答,探手去拿空白的处方签,用一支和他办公室一样老式的粗大的笔费劲地书写。

等他写完,雷恩从他手上接过处方看了一眼。“我想这里没有具有毒性的东西吧?”

“当然没有!”

“这样问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医生。”雷恩低声说,把处方收进皮夹,“接下来,可否让我看看你给约克·哈特做的病历记录卡?”

“嗯?”梅里亚姆医生又眨起眼睛来了,眨得非常快,一阵红潮涌上他蜡白的耳朵,“我的记录卡?”他大声叫起来,“这太过分了!要我泄露我的病人的隐私!真是,从来没听过这种事!我要——”

“梅里亚姆医生,让我们彼此先有个谅解。我完全能够体谅并且赞赏你的立场,但是,你明白,我是以警方的代表的身份来这里的,我的目的只是要缉捕一名谋杀犯。”

“没错,但是我不能——”

“可能还会发生谋杀案。协助警方是你的职责,你手上可能有我们不知道的有价值的信息,如此还谈什么专业保密呢?”

“做不到。”医生喃喃地说,“这违反医生的职业道德。”

“说什么职业道德!”雷恩的微笑倏然消失了,“要不要我来说为什么你不能告诉我?职业道德!你以为我听不见,就连带也看不见吗?”

医生的眼里闪过警戒的神色,但马上被他垂下来的眼睑所遮掩。“您到底……”他支支吾吾起来,“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清楚,你拒绝向我公开哈特的病历记录,是因为你怕我发现哈特家的丑闻。”

梅里亚姆医生没有抬起眼睑。雷恩的态度缓和下来,一抹淡淡的微笑回到他的唇上,但那不是胜利的微笑,而是哀伤的微笑。“事实上,医生,这简直是令人不忍目睹的清楚明白,为什么路易莎·坎皮恩天生又瞎又哑,而且有耳聋的倾向……”

梅里亚姆医生脸色发白。

“为什么芭芭拉·哈特是个天才,为什么康拉德·哈特容易狂怒,为什么他纵酒虚度生命,为什么吉尔·哈特美貌又放荡,生性恶毒、残酷、贪婪——”

“哦,别说了,看在老天的分上,”梅里亚姆医生喊道,“我认识他们这么久,看着他们长大,帮他们争取……争取像个有尊严的人一样活着的权利……”

“我知道,医生,”雷恩柔声说,“你已经发扬了你这个行业最可贵的美德。同时,仁爱本身要求英勇的手段。‘不平常的疾病,’如同罗马皇帝克劳狄乌斯所言,‘非得以不平常的手段治疗。’”

梅里亚姆医生跌坐进椅子。

“不必太费工夫,”雷恩以同样温和的口吻继续说,“就可以看出为什么他们全都半疯、蛮悍、与众不同,为什么可怜的约克·哈特会自杀,当然,祸源都在埃米莉·哈特身上。现在我一点儿也不怀疑,是她导致她的第一任丈夫汤姆·坎皮恩死亡的。在他还来不及明白自己所处的险境时,她就把病传染给他了;她也把病传染给了她的第二任丈夫约克·哈特,还把那恶心的细菌传染给了她的子女,以及她子女的子女……就这件事而言,医生,我们坦诚相对是绝对必要的,而且在这段紧急的时间内,应该暂且忘掉所有的道德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