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那么、下一个问题(笠原May视点之三)(第2/2页)

说实话,我以前就不讨厌这类手工活儿。外表上也许根本看不出,可实际上我缝东西很有两下子,在学校常受老师表扬来着。看不出来?这可半点儿也不骗人。所以不由想道,从早到晚完全不去考虑罗嗦事打发一段人生时光也未尝不可。学校那边早已忍无可忍,却又不愿意总这么无所事事死皮赖脸靠父母过活(对方怕也不愿意)。问题是眼下没有"这个我非做不可"那样的事……这么一想,觉得不管怎样只能先到这工厂干干再说。

让父母当保证人,又求管临时工的伯伯美言几句(在此做临时工这点颇受青睐),在东京总部经面试被顺利录用,一星期后就收拾行李——其实也就是衣服和两用机之类——一个人乘上新干线,换了次车,就一蹿一跳地来到这凄凄凉凉的小镇,感觉上好像来到地球背面。到站下电车时心慌得木行,心想这回可是走错一步棋。但归根结底,我想我的判断并没错,差不多半年了,没什么不满也没闹什么问题,算是在这里安顿下来了。

也不知为什么,很早以前我就对假发这东西怀有兴趣。不,不仅仅是兴趣,莫如说被迷住了。如某种男人被摩托迷住,我被假发迷住了。上街搞那个市场调查,看得那么多秃脑瓜子(公司里的人称之为头发简约者),深深地感到世上的的确确有好多秃脑袋(或头发稀少的人),而以前可是没怎么意识到的。我个人对秃脑袋并没有什么,既谈不上喜欢,也无所谓讨厌。即使你拧发条鸟头发比现在少了(我认为你很快就会稀少),我也完全不会改变对你的心情。见得头发稀疏者我最强烈感觉到的——以前好像对你说过——就是所谓"正在遭受磨损"。这使我觉得非常非常好玩儿。

一次在哪里听人说过,人在某一年龄(忘了是十九岁还是二十岁)到达成长的顶点,之后身体便只落得损耗。果真如此,头发脱落变薄也终归不过是身体损耗的一环,一点也没什么奇怪。说是理所当然大势所趋也未必不可。只是,若说这里边有什么问题的话,恐怕也就是"世上既有年纪轻轻就秀的,也有上了年纪也不秃的"。所以在秃的人看来,便想抱怨一句"喂。这不是有点不公平么!"毕竟是最醒目部位嘛。这种心情即使暂且与头发稀少问题无关的我也很理解。

而且大多情况下,头发脱落的数量较他人多或者少并不是脱发者本人的责任,对吧?打零工时负责人伯伯就告诉我来着:根据调查结果,秃与不秃九成取决于遗传基因。从祖父,父亲那里领受"薄发遗传基因"的人,本人再努力也迟早必"薄发化"不可。什么"有志者事竟成"云云,在事关脱发上面是几乎行不通的。遗传基因一旦在某个时候觉得"噢差不多该动手了"而欠起腰身(不知遗传基因有无腰身),头发便只有哗哗啦啦脱落的份儿。说不公平也倒是不公平,你不认为不公平?我是觉得不公平。

总之你是可以明白了,明白我是在遥远的假发工厂每天紧张而勤奋地做工,明白我对假发这一制品怀有浓厚的个人兴趣。下次我想就工作和生活再详谈一下。

好了,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