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远方街市的风景、永远的弯月、固定的绳梯(第2/4页)

“和地中海稍稍有关。”

“姐姐那人打扮可地道?”

“基本地道,我想,起码比妹妹地道许多。倒是经常戴一项同样的红塑料帽……”

“另一个好像也算不上怎么地道。你干吗非得跟这些脑袋缺根弦的人来往呢?”

“这里有很长很长的过程。”我说,“早晚等各种事情稳定一些后,或许可以跟你解释明白。现在不行,脑袋里一团乱麻,情况更是一团乱麻。”

“噢。”笠原may不无狐疑地暗了一声,“反正太太是还没回来吧?”

“嗯,没回来。”我说。

“喂拧发条鸟,你也老大不小了,就不能多少动脑筋想想?要是太太昨天晚上回心转意回来时看见你正和那女人紧紧抱作一团,你以为她会怎样想?”

“这种可能性当然也是有的。”

“要是刚才打电话的不是我是你太太,而你又提起什么性电话来,你太太到底会作何感想广

“的确如你所说。”

“你还是相当有问题的。”笠原may说着,叹口气。

“是有问题。”我承认。

“别那么什么都痛快承认,别以为只要老实认错道歉就万事大吉。承认也罢不承认也罢,错误那东西终归还是错误。”

“言之有理。”我说。百分之百言之有理。

“你这个人!”笠原may不胜惊愕地说,“对了,昨晚你找我有什么事?你是有事相求才来我家这儿吧?”

“那已经可以了。”我说。

“可以了?”

“嗯。就是说,那事——已经可以了。”

“抱了那女人就跟我没事了?”

“哪里,不是那样的。那只是一时心血来潮……”

笠原may再不说什么,放下电话。罢了罢了!笠原may。加纳马尔他、加纳克里他、电话女郎,加上久美子。确如笠原may所说,最近我周围女人数量是叫人觉得未免多过头了。而且每个都有莫名其妙的问题。

但我终究太困了,没办法再思维下去。当务之急是睡觉。这回醒来可就有事干了。

我折身上床,睡了过去。

醒来后,我从壁橱里拿出简易背囊。背囊是应急用的,里面有水壶、咸饼干、手电筒和打火机,是搬来这里时害怕大地震的久美子从哪里成套买回来的。但水筒早已空了,咸饼干潮乎乎地发软,手电筒电池已经没电。我往水壶灌了水,咸饼干扔掉,给手电筒换上新电池。然后去附近杂货店买来火灾逃命用的绳梯。我想了想此外是否还有必备的东西。除柠檬糖再想不出一样。我原地转身环视一遍家中,关上所有窗户,熄掉灯盏,门锁上后又转念作罢。或许有谁前来找我,久美子也可能回来,何况家里边没有什么怕渝的东西。我在厨房餐桌上留一个字条:

“出去一些时日,还回来。”

我想象久美子回来看见字条的情景。他看了将作何感想呢?我撕掉字条,重新写道:

“因要事暂时外出,不日回来。请等我。”

我身穿棉布裤和半袖港衫,背起简易背囊,从檐廊下到院子。四下望去,端的是不折不扣的夏天,没有任何附加条件的完完全全的夏天。太阳的光线,天空的色调,风的气息,云的形状,蝉的鸣声,一切一切无不在宣告货真价实的美好夏日的光临。我背上背囊,翻过后院围墙,跳下胡同。

小时候曾离家出走一次,恰好也是在这样一个晴朗朗的夏日清晨。离家出走的原因已经记不起来了。大概对父母有口气咽不下去吧。总之也是同样背起背囊,把攒的钱放进衣袋离开家的。对母亲谎说要和几个同学一块儿去郊游,让母亲做了盒饭。家附近有几座适合郊游的山,因此光是几个小孩子去那儿爬山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一出家门,我便乘上事先想定的公共汽车,坐到终点。对我来说,那是“远方的陌生街市”。在那里又转乘别的公共汽车,到了另一处“远方(更远的)的陌生街市”。在这连名字都不知晓的街市下得车,我只管漫无目标来回转来转去。那地方没有可以称为特征的特征。比我住的街市多少热闹些,也多少脏些。有商业区,有电车站,有小工厂,有条河,河边有座电影院。电影院广告板贴着西部片广告。到了中午,坐在公园长椅上吃盒饭。我在那街市待到傍晚,但随着暮色越来越暗,心里忐忑起来。这已是返回的最后时机,我想,再暗下去,恐怕就回不去了!于是我乘上来时坐的公共汽车。回到家已快7点了。谁也没觉察出我的出走,父母以为我和同学一块儿爬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