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星期二的拧发条鸟、六根手指与四个乳房(第3/10页)

然而我还是离开了那家事务所。倒也不是说辞职后有什么成竹在胸的蓝图宏志。至于再一次闭门不出准备应付司法考试,无论如何都没那份心机。更何况时至如今也并非很想当律师。只不过是我不打算在那家事务所长此以往,而若辞职,正可谓此其时也。倘旷日持久,我这一生势必在那里消耗殆尽。毕竟已年届三十。

晚餐桌上,我开口说想辞去这份工作。久美子应了一声"是吗"。这"是吗"是何含义,我一时吃不大透。她则再无下文。

我也同样不语。

"既然你想辞,辞也未尝不可嘛,"她说,"那是你的人生,尽可随心所欲。"如此说罢,便只顾用筷子将鱼刺拨往盘边。

妻在一家专门介绍健身食品和天然食品的杂志社当编辑,工资也还过得去,而且有在其它杂志当编辑的朋友委托搞一点图案设计(她大学时代一直学设计,目标就是当一名不隶属于人的图案设计专家),故而收入相当可观。而我失业之后又可以享受失业保险。再说,我若在家老老实实做家务,诸如外餐费洗衣费等开销即可节省下来,同我上班挣钱相比,生活水准当没甚差别。

这么着,我辞去了工作。

食品采购回来正往冰箱里塞的时候,电话铃响了,响得分外急迫。我把塑料盒只撕开一半的豆腐放在餐桌上,去客厅拿起听筒。

"意大利面条可结束了?"那个女郎问。

"结束了。"我说,"不过马上就得去找猫。"

"推迟10分钟也不要紧吧?找猫,又不是煮面条。"

不知为什么,我未能一下放下电话。女郎的语声像有一种什么东西吸引我。"也罢,要是仅仅10分……”我说。

"那样,我们就能互相明白唆,嗯?”女郎平静地说。那气氛,很可能在电话机的另一头稳稳当当坐在椅子上,且架起二郎腿。

"能不能呢?"我应道,"才10分钟。"

"10分钟说不定比你想的长咧。"

"真认得我?"我试探道。

"那当然,见过好几次的。"

"什么时候?什么地点?"

"某个时候,某个地点。"女郎说,"一五一十地跟你细说起来,10分钟可是不够的哟!重要的是此时此刻,对吧?"

"你得拿出个证据才行——认得我的证据。"

"例如?"

"我的年纪。"

"三十。"女郎应声回答,"三十岁零两个月。可以了吧?"

我默然。不错,她是晓得我。可是无论我怎么回想,记忆中都无此语声。

"那,这回你就对我想象一下如何?"女郎诱劝道,"根据声音想,想象我是个怎样的女人,如年纪多少,在哪里做着怎样的姿势…"

"想象不出。"我说。

"试试嘛!"

我觑了眼表:才1分零5秒。"想象不出。"我重复一句。

"那我告诉你就是,"女郎说,"我在床上呢,刚冲完淋浴,一丝不挂。"

哎呀呀,我想,岂不活活成了色情录音带!

"你说是穿三角裤好呢,还是长简袜合适?哪种性感?"

"哪种都无所谓,悉听尊便。想穿什么穿什么,不想穿就光着。抱歉,我没兴致在电话中谈这个。一来有事等着我做……"

"10分钟即可。为我消费10分钟,你的人生也不至于蒙受致命的损失,不是吗?总之回答我的提问:是赤身裸体的好,还是穿上什么好?我嘛,应有尽有,带黑色花边的三角裤啦……"

"就那样算了。"我说。

"赤身裸体的好喽?"

"是的,赤身裸体的好。"我说。4分钟。

"下面还湿着呢,"女郎说,"没使劲用毛巾擦,所以还湿着。暖融融湿乎乎的,柔软得很咧。很黑很黑,毛毛茸茸,摸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