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4/5页)

“你们想吃点什么吗?”她说。“我让他们准备了些冷盘。毕竟,日子还是得照常过下去啊。”

“谢谢你,”魏凯松了口气,“我很想吃点三明治。”

“谢谢,”巴罗说,“我不饿。”

“谢谢了,”申诉人附和着说。“无论我接受与否都同样不对劲。我要找个地方去好好抽根浓烈的黑雪茄,然后再去瞧瞧那里头的墨瑞是否无恙。”

芳雷没说什么。在他背后的走廊有一道门,通向书房窗户所面对的那座花园。他审慎打量了诸位宾客好一会儿,然后打开那扇玻璃门,走到花园里。

沛基突然发现自己落了单。眼前只剩魏凯一个人,只见他站在灯光昏暗的餐室里头,静静吃着鱼酱三明治。沛基的手表指着9点20分。他略为犹豫,而后尾随着芳雷走进冷冽黑暗的花园。

花园的这个部分仿佛与世隔绝似的,形成大约80呎长、40呎宽的长方形区域。一侧邻近新厢房,另一侧是一排高大的紫杉木围篱。位在长方形区域尽头的书房窗户隔着片山毛榉树透出黯淡稀疏的光线来。位于新厢房的餐室也有一扇玻璃门面对着花园,它的上方则是卧房阳台。

17世纪时的某位芳雷先祖模仿威廉三世国王的汉普敦宫廷风格设计这座花园,紫杉树篱以各种曲线和角度呈现,几条宽敞的细砂走道穿梭其中。那些紫杉树篱高度只达腰部,整体看来像极了一座迷宫。虽说在花园里头寻找路径并无实际上的困难,不过仍然不失为一个适合玩捉迷藏的地方(沛基时常这么想),只要往树篱下一蹲就成了。花园中央是一块宽敞的圆形大空地,围着玫瑰树丛,中间一座装饰水池,直径大约10呎,池座非常低矮。在屋子透出的微弱灯光和西方残霞的交互映照下显得光影朦胧,形成一个神秘芳郁的地带。然而不知为何,沛基一向不喜欢这座花园的气氛。

这念头让他想起另一件更加不妙的事。单是花园本身、矮树篱、灌木、花和泥土是不至于激起不安感的,也许是因为所有人的心思全热切地投注在那间书房里,就像窗玻璃上的飞蛾那样在那个发光体四周蠕动着。当然,认为墨瑞会出事实在是无稽。这环境不允许,这种事没那么容易。只是喜欢冷嘲热讽的申诉人脱口而出的玩笑罢了。

“不过,”沛基几乎高声喊出,“我想我还是绕到窗口那里去瞧瞧。”

他这么做了,但是随即抽身,一边喃喃咒骂,因为有另一个人也在往里头探看。他不知道是谁,只见那人迅速从书房窗外的山毛榉树丛跑开。不过沛基看见肯尼·墨瑞在里面,背对着窗户坐在书桌前,似乎正要打开一本泛着灰色的书籍。

穷担心。

沛基走开去,快步来到凉爽的花园。他绕着圆形水池漫步,仰头发现天空里分外灿亮的那颗星(玛德琳·丹曾经为它取了个诗意的名字),就在新厢房的烟囱群上方闪耀着。他穿过低矮的树篱迷宫,在满脑思绪中走向花园另一端。

芳雷和另外那个家伙,到底谁是骗徒?沛基不知道,在过去两小时当中他不断转着念头,不想再猜了。此外,玛德琳·丹的名字好几次在不经意的时候被提起——

花园这侧的尽头有一张石凳,隔着排月桂树篱和屋子对望。他坐了下来,点燃一根烟。当他尽可能坦诚地回溯记忆,他便不得不承认,他对这世界的一部分抱怨乃源自玛德琳·丹这名字的反复出现。玛德琳·丹——她的一头金发和美好窈窕的外貌透露了她姓氏的来源——在沛基的脑海里和《英国法界领袖的生平》论文以及所有其他思绪混淆不清。他想她想得太多,已到了有害的地步。直到今天他还是一个人,眼看就要变成古怪暴戾的单身汉。

然后布莱恩·沛基从石凳上弹了起来,想的不再是玛德琳或者婚姻,而是他所听见的从后方花园传来的声响。声音并不大,但是从那些黑暗的矮树篱传了出来,清晰得骇人。最先是一阵窒息声,接着是窸窣仓皇的足声,最后是一阵砰然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