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缕香魂无断绝(第3/9页)

徐惠暗暗镇定下心神,与其掩饰,倒不如直接言来:“妾只是在想,儒哥哥怎么会与太子牵连上了。”

李世民望她一会儿,眉间蹙起一纵浅沟,眸光骤然暗淡,缓缓垂落:“他们,亦是自小识得的。”

似触动了心事,转身走向殿门,殿门大敞,透进夜风徐徐流冷,吹干眼底一点温湿:“只望一切都与承乾无关。”

似是叹息沉沉坠落在心里,徐惠转眸望去,帝王背影与夜交融在凉雾之中,寂寥如山。

徐惠知道,他说出这句话时,内心便已有所倾向,他已认为太子与之必定有关,才会有如此深沉的叹息、如此沉痛的感怀。

正自思想,李世民却道:“朕要去审问承儒。”

微微侧眸,光影闪动:“你也随来!”

徐惠一怔,审问儒哥哥,是啊,他定是希望找到蛛丝马迹,证明一切皆与太子无关,可是为什么要自己一起去?

突地,慕云、太子、儒哥哥,一个个人,一点点过往划破心河,小小心中,突有如被千斤巨石狠狠压住,这些个人看似与自己无关,却又丝丝缕缕的有所牵连。为什么,自己竟禁不得李世民一个侧眸、一句言语?

身体发僵,木然跟在李世民身后,夜树扶风,露重更深,万籁俱静中,却似有惊涛拍岸而起!

这夜,几缕乌云遮掩月光,星色浅淡,夜风撩过树梢儿,声声如诉。

一人长身挺立,华衣飘摆,背影自风中逸然:“听说最近宫中不甚安宁。”

身边之人应道:“是,据文公公言,杨夫人受伤,东宫侍女被囚,四殿下被刺,疑为太子所为,太子更被禁足东宫。”

那人一笑:“听说还有一女子,隆宠后宫。”

侍人点头:“是,此女姓徐名惠,本只是才人而已,却一夕升为婕妤,并隆幸于陛下。”

那人仰望星天无色,眼光却耀夜清明:“疑为太子所为?禁足东宫!哼,怕一切远非表面看去这般简单。”

转眸宛然一笑:“太子可没那么愚蠢!”

侍人只是低头应着,夜雾流风,荡起男子修身绸衣,白绸的衣襟,飘如飞云,暗夜如墨。唯这一点清白,洒然风中。

漆黑寂静的天牢,潮湿憋闷,这个夜,却灯火明耀,热流涌动,帝王君威赫赫,正坐于雕龙明丝藤花椅上,身边立着亭亭女子,碧丝绸锦芙蓉裙,青藤环绕纹绣花跃然披帛,荷塘望月图精致抹衣,酥胸如玉,相映流光,简洁通透的珍珠流苏串子,流曳摇光,一绢薄透丝纱海棠,含苞乌丝,女子黛青唇红,却微微凝了忧色,点染眉心。

承儒本是波澜无惊的心,翻涌如浪,痴狂眼神无一丝遮掩,李世民微微侧眸,徐惠却只是垂首,避开他直视的眼睛。

李世民只作不觉,看向出神的承儒:“承儒,你既逃了,又为何回来?你以为朕会一次又一次地纵容你吗?”

李世民眉眼间不着半点情绪,承儒转眸望向他。眸中精光如火:“李世民,若这一次我还能出去,定也还会再回来,我杀不了你,亦要叫你不得安宁!”

这样的话,他说过无数次,只是从不曾若他所说般心狠手绝,李世民心中知道,只是他这样执迷,究竟如何才能令他清醒?

李世民无意再纠缠于他的执着,亦无心力过问其他,只道:“朕只问你,为何会在东宫之中?”

李承儒眉心一聚,仿佛有一卷冷风吹拂而过,他的眼中不期然闪烁一纵悲凄。

东宫,自慕云将他放出暗室,他的眼睛便倏然被周边一切刺痛,一路之上,一花一树、一草一木,都无不切割着他的心,依旧是草翠花飞、粉香花浓,悠悠风中,树影摇飞。曾经,母亲执手花下,教他如何做一个有用之人,父亲挺剑树前,教他怎样才能驭马天下。如今,却是花已非花,树已非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