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相随(第4/5页)

春婵的话,让嬿婉安心。有感动的暖色在嬿婉的脸上漾起,很快,更多的得意覆盖了那抹感动。嬿婉抚摸着手指上凌云彻当年相送的红宝石戒指。暗夜里,它即便是宝石粉做的,亦有珊瑚色的光华流转。嬿婉娇丽一笑:“不管为了什么,也不管本宫怎么对他,这些年他心里有谁,本宫都是知道的。这个人啊,就是嘴硬而已!”

春婵扶住了嬿婉,轻笑道:“那是。小主盛年华光,连皇上都爱不释手,何况是一个小小的侍卫,当然对小主视若天人,捧在掌心了!否则当年为了嘉贵妃的肚兜闹出来的委屈,他怎么平白兜着不说了呢。”她顿一顿,隐秘地笑道:“奴婢还听说,凌大人忙着在宫中当差,很少回宫外的宅子,所以冷落了娇妻,惹得不满呢。”

嬿婉唇角扬得更高,笑容好似兜不住似的:“茂倩只是一个宫女,又是皇上指婚,本来就没什么情意。”

春婵忙道:“凌大人还不是因为心里有小主,看什么人都不能入眼了!”

嬿婉的笑容瞬间凝住:“有的人的心意是难得了,只是皇上么……”

春婵恭谨回道:“皇后娘娘这朵花开到了盛时,接下去便只能是盛极而衰。而小主这朵花才开了几瓣儿,有的是无穷无尽的好时候呢。”

嬿婉嗤道:“左右今儿是和宜那短命孩子的五七,咱们便拐去翊坤宫,听听皇后的哭声吧。”

不远的彼端,隐约可见翊坤宫宫门一角。衬在如墨的天色下,盘踞于飞檐之上的兽头朦朦胧胧,却不失庄严之态。

凌云彻陪在如懿身后,心下微凉如晨雾弥漫。

这,便是尽头了。

这一晚,他能陪她走这一段,已是难得的奢望。

翊坤宫一门相隔,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他依旧是养心殿前小小的御前侍卫。只可遥遥一望,再不能同路而行。

这一段路,已经太难得,太难得了。

李玉先于他躬身施礼:“皇后娘娘,愉妃娘娘,夜已深,两位娘娘早些安置。奴才先告退了。”他的眼神一撩,凌云彻会意,便也照着他的话又说了一遍,还是忍不住道:“皇后娘娘保重,万勿再伤心了。”

海兰挥了挥手:“有劳李公公和凌大人了。”她停一停,“李公公还要赶着去咸福宫伺候皇上和颖嫔,赶紧去吧。”

李玉与凌云彻立在翊坤宫门外,目送如懿与海兰入内,方才躬身离开。凌云彻似有些不舍,脚步微微滞缓,还是赶紧跟上了。

甬道的转角处,嬿婉的脸色已经如数九寒冰,几可冻煞人了。春婵从未见过嬿婉这样的神色,不觉有些害怕,轻声唤道:“小主,小主!您怎么了?”

嬿婉迷离的眼波牢牢地注视着前方,她幽幽凝眸处,正是凌云彻渐行渐远的背影。有一抹浓翳的忧伤从眸底流过,伶仃的叹息仿佛划破她的胸腔:“一个男人用这样的眼神看一个女人,是为什么?”

她这样的叹息,似是自问,亦像是在问春婵。

春婵吓得有些懵了,哪里敢接话,只能怯怯低头。

嬿婉亦不需她回答,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伤感之中:“都过去了啊……都过去了!”她的脸色如湖镜般沉下去,唯有双眸中几点星光水波潋滟,流露出浓不可破的恨意,“可是,哪怕已经是过去,本宫也容不得!喜欢过本宫一时,便要喜欢本宫一世,永远不许变!皇上是这样,他是这样,谁都一样!谁要改变了这个,本宫绝不会放过他!”

乾隆二十年五月,前线捷报频传。达瓦齐自带兵负隅顽抗,军械不整,马力亦疲,各处可调之兵,已收括无遗,使得众心离散,纷纷投降。北路和西路大军分兵两翼各据地势,包围了达瓦齐最后栖身的格登山。清军出其不意,突入敌营,策马横刀,乘夜袭击。达瓦齐及部下措手不及,乱作一团,自相践踏,死者不可胜数,万余敌兵,顷刻瓦解。达瓦齐率两千余人仓皇逃遁,黎明时才被追兵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