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2/5页)

她开始唱了:

自从与你相遇,从此不知悲戚,

欢笑高歌为谁?只是因为有你!

昨夜轻风细细,如在耳边低语,

独立中宵为谁?只是默默想你!

今晨雨声滴沥,敲碎一窗沉寂,

夜来不寐为谁?只是悄悄盼你!

如今灯光掩挹,一对人儿如玉,

满腹欢乐为谁?只因眼前有你!

她唱着,咬字清晰,声音柔美,而双目明亮。致中注视着她,完全听呆了。她弹着琴,反复地唱着,一遍又一遍。她的大眼睛默默地睁着,眼珠黑濛濛的,动也不动地看着他,看得他心都震颤了,头都昏沉了,思想都迷糊了。她似乎深陷在歌声琴韵中,深陷在柔情千缕里,她不停地弹,不停地唱,她唱得痴了,他听得痴了。当她第五遍唱到“满腹欢乐为谁,只因眼前有你!”时,致中忍不住就伸出手去,握住了她那在琴键上飞舞的小手,她那手指被琴键冻得冷冰冰的。他把那手送到唇边去,用嘴唇温热那冰凉的手指,眼光却定定地停在她的脸上。于是,她一语不发地,就投进了他的怀里。

他紧抱着她,用嘴唇压在她的唇上,她笨拙地反应他,他们牙齿碰到了牙齿。他的心被欢乐涨满了,被喜悦充盈了,被珍惜和意外所惊扰了。他把她的头揽在肩上,在她耳边悄悄问:

“从来没有人吻过你吗?小傻瓜?”

她颤栗地低叹:

“妈妈吻过。”

他微笑了。怜惜而宠爱地低语:

“那是不同的。让我们再来过!”

他再吻她。细腻地、温柔地、热情地、辗转地吻她。在这一刹那间,他想起了和初蕾的初吻。在青草湖边,她反应他的动作并不生硬,她配合得恰到好处,使他立即断定她并非第一次接吻。吻完了,她反而责问他:

“你很老练啊,你第一次接吻是几岁?”

“十八岁!”他说,事实上,他在撒谎,他直到读大二,才和一个比他大两岁的女孩吻过。“你呢?”

“十四岁!”她答得干脆利落。

现在,他吻着雨婷,一个为他献出初吻的女孩,不知怎的,这“第一次”竟深深地撼动了他。如果在这一瞬间,他对初蕾有任何歉意的话,也被这个记忆所冲淡了。一个十四岁就接吻的女孩,不会把爱情看得多珍贵,也不会对爱情太认真。他继续吻着雨婷,吻得她脸发热了,吻得她的心脏怦怦跳动。她那纤细瘦弱的身子,在他怀中,显得又娇小,又玲珑。半晌,他抬起头来,仔细地看她,她脸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

“坦白说,”他瞪着她,“你不是我吻过的第一个女孩,也不是第二个。”他说,自己也不懂,为什么要讲这句杀风景的话。或者,在他潜意识中,他还不太愿意被捕捉。

“我知道。”她娇羞地微笑着。“像你这样的男孩子,这样优秀,这样有个性,这样无拘无束的……起码会有一打女孩子喜欢你。如果你现在还有别的女朋友,我也不会过问,只要你心里有个我,就好了!只要你常来看我,就好了。只要你偶尔想起我,就好了。那怕我只占十二分之一,我也——心满意足了。”

噢!这才是他找寻的女孩子啊!不瞎吃醋,不耍个性,不闹脾气,不小心眼,不追问过去未来……他又一把紧抱住了她,情不自禁地,在她耳边说:

“没有其他女孩子,没有另外十一个,你就是全部了!”他不知不觉地否决了初蕾,甚至心底并无愧疚。

她在他怀中惊颤,喜悦遍布在她的眼底眉梢,使他的热情又在胸中燃烧起来,他再度俯下头去,再度捕捉了她的嘴唇。

小脆饼烤熟了,慕裳端着一盘香喷喷的脆饼走进客厅,一看眼前的景象,她就猛吃了一惊,慌忙又退回厨里去,望着那烤箱默默地发呆。终于发生了!她想。终于来临了。她想。一时间,不知道是喜是愁,是欢乐还是惆怅,是兴奋还是担忧……或者,从此以后,雨婷该和那缠绕了她十几年的病魔告别了!但是,恋爱是一剂多么危险的药呀!它会不会再带来其他的副作用呢!会不会再变成另一种疾病的病源呢?她心中忐忑不安,忽忧忽喜,因为,只有她明白,雨婷自幼在感情上,是多么脆弱,多么自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