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第2/4页)

所以,无论肖砺多长时间不回家,俞火从不会抱怨半句。只会担心他是否受伤。肖远山沉重地呼吸着,一次又一次。他觉得自己真的老了,很多事情,竟然看得不如孩子们通透。他沉默了很久:“这些话,你当年为什么不和我讲?爷爷又不会逼你们。”

肖砺才说:“当初您表示出这方面的意思时,我并没有像现在这样考虑那么多。只是觉得,反正也是喜欢小九的,等她医学院毕业,真正长大了,要是她对我也是男女之情的喜欢,我就打报告,和她结婚。可这些年在部队,我看多了聚少离多的军婚,越来越觉得,对她最好的爱,就是亲情之爱。而我不希望,关系转变后,达不到她所期待的男朋友和丈夫的标准,近而破坏了我们之间十几年的情谊。”

“有哪一场无疾而终的爱情不是不欢而散?而您,一定不希望看到我们轰轰烈烈爱过之后,不欢而散吧?这的确是我的一种假设,若我和小九在一起,未必就是这么糟糕的结果。但万一呢?爷爷,我是个男人,我伤得起,可小九再也承受不了失去了。您忘了吗,俞奶奶去世那一段时间,她是怎么过来的。我希望她的人生是加法,而不是先加再减,再加再减。”

“您想让小九给您当孙媳妇儿,是因为您喜欢她,担心有一天她嫁给别人,就会忘了我们,抛下我们。不会的爷爷,小九她敬您爱您,舍不得离开您,否则她不会不眠不休地熬了几个通宵守在外面,等您原谅。”

话至此,肖远山不需要再听下去了。他轻轻地摆了摆手,“去,把她叫进来。”

俞火走进房里,见到肖远山那么憔悴虚弱,忍了几天的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从奶奶去世,这七年来,她几乎就没哭过。遇到难事的时候,她总是鼓励自己,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而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被欺负的时候,她也只会强硬地还回去。因为无所依靠,她变得越来越尖锐,坚强。

肖远山看她泣不成声的样子,眼睛也开始泛酸。终于,他朝俞火伸出了手。握住他手的瞬间,俞火痛哭失声。外面的保健医都吓尿了,差点以为肖远山过去了。

最后还是肖砺哄好了她。直到她止了哭,肖远山才轻责道:“你这孩子,哭得这么伤心,我都快以为自己得了不治之症,不久于人世了。”

俞火连连摇头,迭声说:“对不起,爷爷。”

肖远山叹气:“是爷爷老糊涂了,硬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你们。幸好你们有主意,没被我带歪,酿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大错。否则等我百年了,都没脸去见老俞。”然后他还佯装生气地问:“难怪大二的时候就张罗着开什么养生馆,连买房子也不肯让我出钱,偏要自己还房贷。俗话说的好: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你这是早就准备着经济独立,等翅膀硬了要离开爷爷是吧?”

“没有没有。”俞火赶紧解释:“我搞副业,只是希望能让自己没有经济顾虑,简单纯粹地做大夫。别等要用钱的时候,拿不出来,像那年奶奶生病一样。”她说着,声音里又带了哭腔:“我还怕爷爷不认我了,再不让我进门。”

肖远山微微嗔道:“不让你进就不进了啊?都不知道耍赖的?真那么听话,怎么还和阿砺一起唬弄我老头子?我竟然上了你们的当,还琢磨着这次阿砺回来,就把你们的婚事办了。”

俞火握着她的手,边哭边说:“我不是怕气着您嘛。到时候连阿砺都会怪我,那我不是变成小可怜了,谁人疼没人爱的。”

肖远山都气笑了。可他心里其实也清楚,她说的是心里话,她怕失去。他故意不耐烦地说:“别哭起来没完了,我这还活着呢。去,给我煎药,等我养好身子,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反天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