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杢 もくちゃん(第2/8页)
确实,对于共同体而言,长助不是理想成员。若有万一,极容易引发无可挽回的事故。正因如此,更需要悉心支援、巧妙控制,防止悲剧产生——
往昔大伙儿都是这么努力过来的。尽管没特别规定,却是天经地义。
与他们共存,是一种默契。
除了长助,镇上还有一个叫阿六的年轻人。
阿六和长助不同,姑且算有工作。
事后听闻,阿六是泥水匠学徒,只是从没见过他工作的模样。
阿六主要出现在堤防。
他约莫二十岁,通常穿工作服,夏天则只穿一件汗衫,面对河川,但并非在看河。
阿六什么都没在看。
阿六总是眼神涣散。要是有小孩进入他模糊的视野,他会面无表情地挥手,不然就是在摘花,双手抓着满满的蒲公英,有时会大口大口吃下蒲公英。
孩子们都随便乱说阿六,比方他是铁胃人、他家很穷没东西吃,或者他其实是头牛。
尽管面无表情,但阿六人很好,有些孩子偶尔会跟他一起玩。阿六不会做坏事,但经常大小便失禁。当他不小心拉在裤子里,多半会哭着回家。
虽然不晓得他有没有家人。
可能是附近的人在照看他。
可能是泥水匠师傅在照顾他。
长助在我上小学四年级的春天忽然消失。
谣言四起,有人说他死掉,有人说他住院,有人说他被警察抓走,有人说他突然恢复正常,返回故乡。不能问大人,感觉就算开口问,大人也不会知道,所以在孩子之间,长助变成传说人物。
至于阿六,有人看见他被送上救护车,载往什么地方。后来他返回镇上,却再也不见人影。不晓得是受了伤?吃到不好的东西?还是原本就患有什么病?有人目击阿六坐在泥水匠家的缘廊,恍惚吃着杂草,或在山上医院死气沉沉地盯着铁窗外,真相无从得知。
此外,还有早安大婶和十元阿公之类伤脑筋的人,但我记忆模糊。
上中学前,我们全家搬到同一县稍远处的小镇。卖掉老旧的透天厝,买下公寓的一户。
这次距离微妙的搬家,似乎勉强在父亲可通勤的范围内。
毕业前一周,我从亲戚家上下学,小学生活一结束,便离开生长的城镇,进入陌生城镇的中学。
那座城镇也有令人头疼的人。
大伙儿称呼他为阿杢。
本名不详。他家门牌上的姓氏是“田所”,约莫叫田所某某,也许不是。
不,似乎不是。
唯一能确定的是,虽然众人唤他阿杢,但他的名字里没有“杢”字。
阿杢,是阿杢邻居孩童的名字。那是我的同学龟山杢太郎。他才是正牌的阿杢。
既然如此,隔壁家的男人怎么会叫阿杢?
每次看到龟山,那男人便会顿时破颜,喊着:
“阿杢!阿杢!”
那个时候的男人,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一般“破颜”是形容笑脸,不过原意是指笑得破坏表情,说是“破颜”也不算错。
那是犹如女鬼面具,但稍减尖锐的表情。
起初我着实受到惊吓。
无法忘记龟山杢太郎当时厌恶的反应。
龟山杢太郎的家,约莫在我家和学校的中间,我们经常一起上下学。那次,我记得同行的有五六个人。开学三个月后,我逐渐习惯新环境,就是那样的时期。
包括大块头、有点粗鲁的桑原梅男,和愣头愣脑的山边大介。
其余应该还有两人。
龟山杢太郎留三七分头,外表文弱,却肤色黝黑,给人寡默的印象,但兴奋起来,声音相当刺耳。那个时候,我尚未和同学完全打成一片,也不到被视为外地人般生疏,有种退一步观察的感觉。
一群人慢吞吞走回家,差不多快看到龟山杢太郎家时,传来那道声音。
“阿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