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奇谋妙计

圆月高挂天上,色光洒下,把大地披上一片金黄的幻裳。风亦飞挨坐在柴房的门旁,一股深沉的悲哀,侵蚀着他的心灵,他并不只是为好朋友的死亡忧伤,而更是为生和死间的界限而愁思。从没有这麽接近死亡。宋别离的死,虽令他悲愤,但宋别离始终是个隔离得很远的形象,而且他的死是浪漫的,死只是武道上自然而然的一个归宿。阿贵的死却是凄惨无伦,一个锐意求生的人被剥夺了生存的权利,阿贵家人的悲泣,毒蛇般咬着他的心。生命究竟是甚麽?

卧在禾草上田仲谋道:“不要想了,空想何益?”风亦飞眼中闪过仇恨的光芒道:“他们究竟为了甚麽事、非杀他不可?”田仲谋舒一口气道:“正如阿贵死前说的,是‘盐’。”

风亦飞哂道:“盐算是甚麽?就算阿贵偷了他们的盐,或犯了错,亦罪不至死,而且我相信阿贵不会做这种事,我太明白他了。”田仲谋不能置信地道:“你是扮无知还是真的无知,这处是近海的产盐区。盐脚踩即是,当然没有人会放在心上,但若是运回内陆缺盐的地方,盐便像黄金那般珍贵。”

风亦飞一怔道:“你指是偷运私盐,那是杀头的大罪。”田仲谋叹道:“只要有利可图,谁理得杀头,而且川南城这帮偷运私盐的人,势力四通八达,当今皇上也忌他们三分。”

风亦飞道:“刚听你说话有纹有路,不一会又胡言乱语了。皇帝老儿说要杀谁,谁的头颅还可保在颈上。”田仲谋摇头道:“无知少年毕竟不像我这有知成年,皇上要杀个寻常官儿,当然像吐痰般那麽简单,可是当这牵涉到拥兵自重、势力与日俱增的皇弟朱胜北时,问题就不是那样简单了。”

风亦飞呆了一呆,想不到这件事绕了一个圈,还是回到朱胜北身上,道:“朱胜北充其量只是川南一郡之力,与拥有天下四十九郡的皇上,不啻卵与石之比。”

田仲谋道:“事情岂会如此简单,皇帝名义上虽是天下共主。可是四方侯王各拥重兵,假设皇上在毫无实据下,贸然向朱胜北施兵,一定弄致天下人人自危,以为皇帝铲除异己,人心离散,这个皇帝哪还做得成,朱胜北正是看中此点,一方面勾结其他藩主,另一方面,从私盐中获得厚利,作为扩军军费,一天皇上没有真凭实据,一天也拿他没法。”

风亦飞恍然道:“我明白了,只要有任何人发觉他私盐的秘密,他定要杀人灭口,阿贵,你死得真惨。”田仲谋道:“铁隐被欧阳逆天掳去,若是不出我所料,亦应是与朱胜北密谋造成有关,否则以欧阳逆天的地位,哪会和他干些漠不相干的事,而欧阳逆天肯为朱胜北做事,亦一定是打得天下後於他大有好处,否则谁请得这魔头动。”

风亦飞奇怪地望他一眼,好像现在才发觉这个人,道:“想不到你居然有这样的识见,告诉我,你究竟是谁?来这里於甚麽?”田仲谋避过他的眼光,正要堆砌辞藻,风玉莲的声音从屋外传入道:“田先生!田先生!”

风亦飞大奇,大姐来这里干啥,探头门外,刚好和捧着一大碗汤的风玉莲打了个照面。风玉莲想不到三弟在这里,立时满脸通红,手足无措,不知将汤收在哪里才好。风亦飞望望风玉莲,又望望老脸微红的田仲谋,恍然大悟道:“噢!噢!我有事失陪一会。”微笑去了。在一连串挫折和痛苦後,终於有了点令人温馨的乐事,人便是靠这一点点支持着活下去。

第二天早上,风亦飞一起床往慕农处跑,路经祠堂时,那处聚了一大群村人,向着贴通告的地方指指点点,人人神色凝重,像发生了天大的事。村民大多字也不认得一个,慕青思给推了出来,和大家解说通告的内容。何寡妇道:“无论多少钱,我的地也不卖的了,想我何家自十八代迁居此地,我怎可负起放弃祖业的罪名。”村长李昆道:“我们的祖宗山坟全在这里,人可以搬,但入土为安,坟怎可以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