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风得了势(第2/2页)

村子里一点儿灯光都没有,也听不见狗叫。牛圈和村子间隔着块荒地,以前地里种过些东西,后来牛进村人去牛圈都要经过这块地,便什么也种不成了,只长着些人不理牛不吃的灰蒿子。

我有点冷,两腿直抖,想跑回村里看一趟,却挪不动脚步。

事情早已经发生过了。我想。

我从墙洞钻进去时,马灯不知啥时灭了,可能灯油熬干了。牛圈里又黑又静,是不是他们散会走了?我靠着墙悄悄蹲下,这时一个声音冒出来,是马二娃的声音。

“我有个好主意,不过要绝对保密。”

我好像不是听见的,是看见的。

“你还怕我们村里有奸细。”

“倒不是。秘密有时会自己泄露掉,就像肠子里的气。人的每个器官都会泄密,不光是嘴。现在人都尖得很,你不注意放个屁,让他抓回去放在鼻子上一闻,就会知道你心里想的事。

“屁是从心里放出来的,你心里有屁,肠子才会响。把秘密藏在心里是最不保险的。人的七窍全通心,你不可能都堵住。最好的办法是把秘密随手一扔,像扔一件没用的东西一样,秘密便保住了。

“我的主意是:把路埋掉。

“从黄沙梁到虚土庄只有一条路。我们把靠黄沙梁的这段路埋掉,在路上种上草,栽上树,脚印用土盖住,然后再开一条路,通到村南边的海子里。

“这件事要在晚上干,绝不能叫虚土庄人看见。

“虚土庄人要来,一定趁黑来。他们肯定不会怀疑这段改过的路。因为海子就在村边上,路的大致方向没变,他们觉察不出。

“海子里全是稀泥,人一下去就不见了。晚上后面的人看不见前面的,海子和地是一种颜色。黄沙梁人排站长队来,一个一个走进海子,变成稀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