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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粹曾经利用他们的能力,做一些宿舍改建的设计和其他相关的工作。所以,他们几个更容易通过工作,得到一些在特莱津非常紧缺的纸张。他们确实是有意识地在用画笔作记录,他们经常相互说着“暗语”:把这个“写”下来!他们知道这是非常危险的事情。所以,就像弗利德每堂课后都很小心地把孩子们的画藏起来,他们也很小心地随时把画藏在夹壁墙的间壁之中。弗利塔还弄了一个铁皮箱,在里面藏他们的画。在装满以后,他们把铁皮箱埋进了土里。

四个冲锋队的高层官员,开始了对四名艺术家的侦讯。一开始,他们还和艺术家们谈哲学和艺术史,试图在松懈的气氛中,得到他们需要的东西:特莱津内部有没有政治组织?不论是在内部还是外部,有谁在帮助这些艺术家?他们要找出更多的牺牲品。艺术家们拒绝回答他们的问题。

失败的审讯终于使得冲锋队官员失去了耐性。在一声大吼之后,是突然的冷场。多年以后,哈斯回忆说,“他们突然撇下我们离开,我们的感觉就是,我们再也休想回家了。”不久,来了满卡车的冲锋队员,在卡车上,他们看到了特劳勒、斯特拉斯和他的妻子、布洛克的妻子和他们才五岁的女儿、弗利塔的妻子和他们三岁的儿子托马斯、还有哈斯的妻子。

所有的人都沉默着。乌加是一个性格很敏感的人,他突然哭了。他们都明白,他们前面就是死亡。

在艺术家们被押上车的时候,有一个囚徒恰巧看见,当她知道他们是因为绘画而被抓的时候,她赶紧回去,消息传开了。只要是有画的人,都在紧张地把自己手头的画用各种方式藏起来。

装着艺术家和他们的家属的车子,开始发动了。不知是谁,轻声说,“假如往左开,是带我们去布拉格。假如往右,就是去克莱·费斯屯了。”大家都知道,与特莱津一河之隔的集中营的监狱克莱·费斯屯,那是一个炼狱。在特莱津,人们都说,“没有一个犹太人能活着从克莱·费斯屯出来的”。

车子在往前开,然后,向右转去。

他们总共是十三个人。在进入克莱·费斯屯之后,他们被命令站了几个小时,然后,男人、女人和孩子,被分在不同的监房。一个从克莱·费斯屯幸存的清教徒牧师后来回忆说,在监狱里,处境最可怕的就是犹太人了。他看到犹太人“有时甚至被强令相互殴打,直到其中一人倒下死去。”只要走出囚室,他们就暴露在冲锋队员面前,随时可能被殴打,“只有被锁在小小的囚室里的时候,才感到更‘安全’一点”。他目睹了这些艺术家囚徒和他们的家属进来。他记得,布洛克在进来几天之后,就死于冲锋队员的酷刑之下。

为了逼供,冲锋队每天对他们酷刑折磨。斯特拉斯已经七十多岁了,在克莱·费斯屯,他被殴打得很厉害。几个月后,他和妻子都被送进了奥斯威辛的毒气室。在这个案子中,特劳勒还不算是最重要的审讯对象,他在三个月后,被送往奥斯威辛。

哈斯一边受审,一边还在服劳役,在做苦工的时候,他的腿受伤后严重感染,最后,他的腿部感染是被一把生锈的剪子“处理”的。最后,哈斯、弗利塔和乌加,都被送往奥斯威辛。在他们被送走的时候,哈斯每次上厕所,都需要别人扶着他去。弗利塔比哈斯小八岁,当时只有三十五岁。可是他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几乎不能自己行走了。一九四四年八月,在到达奥斯威辛的八天之后,弗利塔就死了,在最后的时刻,只听到他喃喃地说,“我累……,我累了……。”为了绘画,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