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无法摆脱的阴影(第4/5页)

“你啊长相像你妈家的人,内里面的都像了我,当爸爸的是高兴,可这脏器什么的,要是没像了我,反而好了我这辈子也没什么心里愧疚的事,对你妈,我也不说愧疚。就对不起你这女儿了父亲看着她摇了摇头,杜萌打心眼里害怕父亲说这样的话,因为她会控制不了想要流泪,每次都只能随便地打哈哈混过去。

“行了,你别说这样的话了!”杜萌拍拍父亲的手,然后露出笑容,“你先歇着,我去找医生问问啊!

说完,就赶紧走出了病房。她真怕,再晚走步,她的眼泪会掉出来。

随着岁数的增长,杜萌渐渐明白很多以前她不懂的事情,例如,就算两个人相爱也不定能相守,还有就算是两个好人也不定能和平相处,以及有些事情就算是无奈、是不愿意也要咬牙做下去,最后还有在生死面前人的无奈。她不恨他们,真的,越长大越懂得没人应该被责怪,因为越来越明白,每个人都不容易,每个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

三年前,她的爷爷去世,她跑回爷爷家去看父亲,难得的,离婚好几年的母亲也一起去了,去送花圈。他在爷爷的大院子里找到了逗狗的父亲,那只狗是父亲刚抱回家的。她和父亲一起逗狗玩了一会儿,父亲说,爷爷是在昏迷的时候去的,很安详,没受什么罪,挺好。人总是要走的,少受罪也是件好事。

她听父亲这么说,多多少少放了点心。因为父亲看起来,情绪平和,能看得开,自然是好事。得了癌症的爷爷,也确实拖得太久,受了太多的罪。可就在父亲转身的时候,忽然对她说了句,萌萌,爸爸完了,爷爷走了,所有的亲人都不在了,以后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杜萌当时听到这句话,眼泪就止不住。但她没让父亲看见,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关系的,你还有我呢!”

其实她明白,父亲一直清楚地知道,她,这个女儿,以后是靠不上的。跟母亲住的她,肯定是要多偏母亲些的,也因为不住在一起,有时候一个多月也见不到一面,很多事情,等父亲老了,真是指不上。有个病啊、灾啊,等找到她,可能什么都来不及了。所以,他也不奢望,不把她划进最亲近的人,这才会说出以后只有一个人了。杜萌很内疚,也真的很伤心。

爷爷葬礼那天,杜萌也结结实实地痛哭了场。其实她跟爷爷不亲,一年也见不上一面,可是,她看到父亲哭了,伤心地哭,所以,她也哭了。她是在哭她可怜的爸爸,那时,她对和父亲关系的无奈充满了绝望,她在哭他,也在哭自己,哭他们这对可怜的父女,爱着、怨着,却又永远割舍不掉。

“你父亲这个病,你应该知道吧?”

“嗯……”杜萌点点。

坐在专家的门诊厅里,杜萌感觉自己就像个等待宣判的犯人,是生是死,全凭医生的上下唇碰。

“现在情况就是很不乐观,”主任看着她,很严肃地点了点头,“我看你父亲这几年的病例,几年前尿里就已经出现蛋白,而且是大剂量的,当时就应该上透析。现在也有血红蛋白,肾功能基本上不行了,所以,就现在这个情况呢,还是尽快换肾。危险肯定是有的,但是现在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今天我们就给他上透析,看看情况,如果有好转,可以选择保守治疗,就是定期来透析,如果情况再恶化,那就只能换肾了。”

杜萌父亲家里有遗传病,是杜萌的奶奶留下来的,医学上叫多囊肾,就是双侧肾脏上有多发性囊肿。囊肿,其实就是一种水质结构,其实有两个囊肿,对身体是没什么影响的,但如果是大量的,会挤压肾脏、侵占肾脏生长空间,继而影响肾功能,甚至造成肾衰。杜萌的奶奶就死在这个病上,她生了六个孩子,据说是对肾的负担太重,又加上这个病。其实这个病,说严重,后果很严重,但有时候,就算是有,也不一定会影响肾功能,再加上现在科学技术先进了,很多囊肿不需要开刀就可以除掉,所以,也是看个体差别。这个多囊肾,杜萌的父亲还有几个姑姑、叔叔全都有。有的还不只肾,肝脏或是其他器官上都有,可能他们这种基因,就是易发囊肿的,只不过是严重程度不一样,最严重的二姑,前年已经去世了。还有个小叔,这几年也一直在医院进进出出。然后,就是她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