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03(第2/6页)

正在发愁的时候,沙也加开口了,“这是什么?”

我循声望去,她正跪在地上,一只手伸到书桌下,拉出一个茶色的袋子。

“里面好像装了什么东西。”我说。

沙也加朝袋子里瞧了一眼。“是便笺,”她说,“看样子是信。”

“拿出来看看。”

她环顾了一下房间,最后把袋里的东西摊放在床上。有十几组整齐折叠的便笺,原本应该是装在信封里的,但信封没找到。我随手拿起一封信,信纸边上粘着失去弹性的橡皮筋碎片,看来以前是用橡皮筋捆扎的。

首先拿起的这封信写了三页纸,在看正文之前,我先看了眼结尾部分,因为想知道写信人和收信人是谁。

信的末尾,是用蓝色墨水写的漂亮字迹:

八月三十日 御厨启一郎

中野政嗣先生 台启

看到这里,我颇感意外。本以为是御厨家的人收到的来信,没想到正好相反。我把这个发现告诉了沙也加。

“我看的这封也是。”她查看着其他信件说,“每一封都是御厨启一郎写给中野政嗣的。”

“御厨启一郎应该就是佑介的父亲,中野政嗣又是谁呢?”

“这名字我刚才好像在哪儿见过,是在哪儿呢……”说着,沙也加朝书架走去。

我低头看手上的信纸,“敬启者”之后是几句寒暄,正文内容如下:

前些日子为了长子的事情,承蒙您多方关照,刚才我们已经收到了学校同意录用的通知。

如此一来,他总算不至于前途茫茫、庸碌无为地虚度一生了。真是感激不尽。

坦白说,我感到如释重负。也有人劝我应该让他再努力拼一回,但我觉得这样就挺好。一合的杯子只能装一合酒,那小子就是一合的杯子,我已经不抱什么期望了。让老师您这么操心,我着实过意不去。

这是怎么回事?我思忖着。这里提到的“长子”显然不是佑介,因为和后面的内容对不上。“录用”又是指的什么呢?

“找到了,在这里。”沙也加拿着一本厚厚的旧书回来了。“你看,是这本书的作者。”

她拿来的书是《法学体系》,中野政嗣是主编之一。

我翻开这本书,查看有无关于此人的介绍。在书的最后一页上,我看到了他的简历:××大学法学院教授。从出生日期来推算,如果他尚在人世,已经年逾九十了。

“御厨启一郎可能是中野政嗣的学生,不然就是学弟。”我把刚才读的信给沙也加看,她看完也一脸疑惑。

“这长子是谁?佑介吗?”

“如果是佑介,那就说不通了。”我边说边把书翻到版权页,上面的印刷日期是三十多年前。但引起我关注的,是旁边写的字。“咦……”

“怎么啦?”

“你看这里,这本书也是从旧书店买来的。”

我指着版权页上铅笔写的价格,沙也加皱起了眉头。

“真是怪了。虽然不知道是恩师还是学长,但怎么会去旧书店买他的书呢?”

沙也加看看我,又看看书,最后摇了摇头,似乎在说自己完全找不到答案。

“算了,我们先来看这些信吧。”

虽然每封信的最后都署了日期,但并未写上年份,所以我们无法按时间顺序来读。我和沙也加并排坐到床上,各自埋头看了起来。不知何时已经不打雷了,雨也渐渐停了,但风愈刮愈猛,呼啸的风声听来宛如不祥的口哨。

前几天收到了您惠赠的好礼,十分感谢。那是内人最喜欢的东西,所以她比我还开心。

犬子今年又落榜了。枉费老师您特意提点他宝贵的建议,实在太不争气了。看着他日常的言行举止,有时感觉或许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有时又悲观地觉得不对,这小子似乎特别吊儿郎当,没有一天不让我头痛。一想到还得这么过上一年,我就心烦意乱。而且即便到了明年,也不能保证我的烦恼一定能消除。难道说和我那时候相比,现在的进取之路更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