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2/3页)

闻歌抱着衣服站在卫生间的门口,看着自己被灯光拖得狭长的影子发呆——

是他,回来了吗?

闻歌洗完澡,蠢蠢欲动得有些坐不住。拿起茶杯正要装作下楼倒水,刚走到一楼和二楼交接的楼梯口,就看见大雪纷飞的黑沉夜幕下,一束车灯光亮如白昼。

她走到窗边往外看去,楼下停着的那辆轿车尾灯闪亮起来,那灯光猩红,伴着车子发动的声音,像是蛰伏在黑夜里的野兽。

还没等闻歌猜出车里的人是谁,就见蒋君瑜挽着温敬走出来。

同行的还有一个人——

为了过年讨个喜气,门口挂上了琉璃五彩灯笼。那个人就站在那灯笼的一侧,穿着黑色的大衣,若不是琉璃灯笼那不断变幻着的灯光,怕是能融进这沉沉的夜色里。

他侧站着,身材修长,比温敬还要高一些,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姿态慵懒。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闻歌并看不清楚他侧脸上的神态。

只觉得他的皮肤很白,那琉璃的灯光落下来,在他的眉间,侧脸,唇角,都染上了细碎的光华,看不真切,却又那么清晰。

每一个细微之处,闻歌都记得。

他把她从表舅妈家里那牢笼一般的房间里抱出来,裹进他的大衣里,那眉目像是凝结了冰霜,冷冷的,疏离又冷漠。

唯独那只手,一直按着她的脑袋,就贴在他的颈窝边。

被他抱进车里后,闻歌被他按在他的腿上,仔细地检查身上有没有被虐待过的伤痕。微皱着眉头,唇也轻抿起,目光一寸寸梭巡着她露在外面的皮肤。

那眉眼,轮廓,闻歌都一一刻画在了心里。

是他把她从黑暗带进了光明。

她忍不住紧贴着玻璃看着他。

三个人不知道在交谈什么,神情看上去并不轻松。以至于三个人站在屋檐外,在漫天的飞雪下也浑然不在意。

没多久,他点点头,伸出一只困在口袋里的手摆了摆手,似乎是要离开了。

果然。

下一秒,他便转身,低头,利落地拉开车门。刚要矮身坐进车内,不知道为什么身形一顿。

闻歌眨了一下眼。

然后就看见他倏然抬起头来,目光精准的……落在了她所在的地方。

她一怔,就保持着像壁虎一样紧贴在落地玻璃上的姿势远远的看着他。

那眼神,一如当初,悠远又宁静。

随即,再未停留。

闻歌……费力地回忆着刚才的每一幕,他这是看见自己了?那最后嘴角微微勾起,到底……是不是在笑啊?

……

蒋君瑜端着牛奶上楼来时,闻歌正端端正正地坐在梳妆台前擦她半湿的头发。才十三岁的女孩,专心做一件事的时候目光执拗认真。

“我来吧。”

她把牛奶放在她的手边,从她手里接过毛巾帮她擦干。

蒋君瑜对闻歌无疑是很疼爱的,她和温敬结婚多年,因为职业特殊一直没有要孩子的打算。后来战友牺牲,知道这个孩子一夜之间无依无靠,就多留心了些。

两位战友和温敬夫妻的关系很亲密,对于这唯一的却从小寄养在外婆身边的女儿更是三句不离,疼爱非常。

正好年前有休假,原本是想和温敬一起替战友去看看她。结果却发现……

闻歌的表舅和她这一户的关系并不亲近,后来辗转联系上,因为家里有一个正在上六年级的小奶丁,现在又怀了一胎,加之表舅一家的经济能力实在有些糟糕,所以一直都是推诿的态度。最后转变,也是因为那一笔抚恤金。

却不料闻歌正是小学升初中的尴尬时期,闻歌户籍不在这里,除了学杂费还有借读费,对于他们一家而言,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表舅妈便擅自决定先不让闻歌上学,又怕她跑出去告状和流言蜚语,就扣在了小房子里,房门反锁,只在吃饭的时候送饭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