札莫希奇市(第2/2页)

“我们拧紧螺丝帽了。”师长轻声说道,旋即拍马而去。

我们跟着他,登上了去西坦涅茨的路。

又下起雨来了。一路上的水洼里漂着死耗子。秋天在我们心的四围设下了埋伏,连树木都像一具具站立起来的赤身裸体的死尸,在十字路口摇来晃去。

早晨,我们到达西坦涅茨。我跟师部设营员沃尔科夫在一起。他给我俩在村边的农舍里找到了一间空屋。

“拿酒来,”我对女房东说,“拿酒来,拿肉来,拿面包来!”

老婆子坐在地板上,用手喂着藏在床底下的一条还未下过崽的牝牛。

“统统没有,”她冷冰冰地回答说,“我都记不得什么时候有过这些东西了。”

我坐到桌前,解下手枪,打起盹来。一刻钟后,我睁开眼睛,看到沃尔科夫俯身在窗台上。他在给未婚妻写信。

“万分尊敬的瓦丽娅,”他写道,“您还记得我吗?”

我看过第一行后,从兜里掏出火柴,点燃了地板上的一小堆干草。火苗訇的一声朝我蹿起来。老太婆扑到火上,用胸脯把火压灭。

“老爷,你这是干吗?”老太婆说道,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

沃尔科夫回过头来,用呆滞的目光瞪了老太婆一眼,又写起信来。

“烧死你,老东西,”我嘟哝说,把干草撒在地上,“烧死你,把你那头偷来的牛一起烧死。”

“等等!”女房东叫道。她跑到前厅,抱了一罐牛奶和面包回来。

我们吃了还不到一半,外边枪声大作。密集的枪声响了很久,听得我们好生烦躁。我们喝光牛奶后,沃尔科夫就跑到外面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我给你的马备好了鞍子,”他从小窗口对我说,“我的马中了弹,不能骑了。波兰人在百步外架起了机枪。”

这么一来,我们两人只剩下了一匹马。这匹马好不容易把我们驮出了西坦涅茨。我跨在马鞍上,沃尔科夫紧贴着我,坐在我身后。

辎重队的大车奔跑着,叫喊着,陷入泥泞。晨曦由我们体内流向天空,一如氯仿流向医院的手术台。

“柳托夫,你结婚了吗?”坐在我身后的沃尔科夫突然问我。

“老婆把我扔了,”我回答说,打了短短的一个盹,我梦见自己睡在床上。

沉默。

我们的马脚步不稳地走着。

“马再走两俄里就要累死了。”坐在我身后的沃尔科夫说。

沉默。

“这一仗我们打输了。”沃尔科夫一边嘟囔着,一边打着呼噜。

“是呀。”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