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怨女骨 二

“买不买啊?不买别乱碰。”老板娘眼皮子一耷,懒洋洋道。

李重棺把原先那串丢了,往店里头走几步,从地上捡了一串起来,朝老板娘那边扬了扬:“买,就这串。”

老板娘原本眯着眼,远远地瞟过来,大眼珠子一下子又瞪开了,嘴唇一缩,露了黄色的大板牙出来,费劲地从躺椅上爬起来,啪地把李重棺手里的珠串拿走了:“这个啊,不卖,做的次品,拿不出手的。您挑别的吧啊。”

李重棺也就对鬼怪和患者还算温柔,平日里大多端着一张冷脸,看着也颇能唬住人。老板娘和他对了一眼,手里的珠串啪嗒就掉在了地上。她骂骂咧咧地蹲下身捡起来,揣进怀里,又摇着蒲扇往躺椅上舒坦去了。

“不次,挺好看的。”李重棺道,“就这串吧,多少我都照付。”

“不卖。”老板娘狐疑地打量李重棺一番,依然道,“次品呀,小伙子,不好卖的,做生意嘛,体谅一下。”

李重棺坚持道:“真挺好看的,我喜欢,说个价吧。”

“老板娘,这世上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东西,您也别过于执拗了。”话正说着,李重棺从兜里摸了一把票子来,掺着硬币,当啷当啷地滚到了地上。

李重棺盯着老板娘,很用力地挤出一个笑容来。

“……”老板娘沉默了一会儿,勾了勾嘴,阴阳怪气地道:“三十块。”

李重棺点点头,看上去心情还颇好,就站在原地开始数起钱来。

陈知南当时就惊了,从一箱雕花木梳子中间抬起头来,吼道:“你抢钱呢?!”

李重棺刚走到老板娘躺椅边,回头看此情景,不禁莞尔,又掏了几块钱出来,道:“他手上那个也买了。”

陈知南头发长,是挺需要个梳子的,这梳子又很不巧的刚刚好激发了他的少男心,把玩几番,都不愿意放下,扭捏半晌,听到李重棺要付钱才唰地丢下了,二话不说往店里头走去,喊到:“别给她钱!哎,泉哥!这什么奸商啊这!”

李重棺已经把钱付了。

陈知南眼睁睁看着几十块钱打了水漂,心痛的不行,刚往前踏了几步,面上迎来一股阴风,呼呼咋响,挟得悬了木坠的门帘一阵噼里啪啦。

坐在梳妆台旁边的女子,忽然缓缓地抬起了头,脑袋上的花帽一斜,落在了地上。

陈知南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梳妆台前坐着的,是个男人。

那男人忽得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掩面呜咽起来,越哭越大声,尔后转变为撕心裂肺的咆哮。

这声音耳熟得很。

陈知南走近一看,是刘兴国。

刘兴国穿着裙袍,坐在梳妆镜前,娇女儿似的掩面垂泪。

陈知南鸡皮疙瘩是真的掉了一地。

陈知南本想去拉他,那老板娘却忽然站到了他的身前,颇凶狠地瞪着他身后,手一伸,用了大力把陈知南往外推去。

陈知南回头,才发现他背着的包已经被蓝白色的火焰包裹起来。

是他塞在包里的符。

温度没那么高,包也烧不起来,那火焰孤独地燃着,冒出一分说不出的阴冷味道。

他刚才没感觉到。

“道士?”老板娘脸色一变,一手拽着李重棺,一手推了陈知南,蛮不讲理地把他二人往外头丢了去,尖锐地叫道,“道士就滚吧,这里不欢迎你们。”

然后“哐当”一声,居然关了店门。

关门的一瞬,陈知南包上的火焰倏地便灭了。

“哎你这人讲不讲理……”陈知南皱着眉头站起来,拍了拍屁股,感觉坐了一裤子的灰,“这怎么对顾客的呢?”

“怎么突然烧起来了,”陈知南道,“我也没碰着你啊……哎,泉哥,你给了她多少钱?”

“三十五。”李重棺答。

陈知南崩溃:“哈?!钱是天上飘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