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卖(第4/7页)

我在琢磨他的话。这会儿我更加确信:小白和老健他们真的跑开了,没有被逮到。

“我看你还是回那个地铺上吧。官家有事问你也找得到你不是?回去吧,要是闷得慌,我有工夫就端一壶黄酒去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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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荒说到做到,后来的两天里他都到我这儿来,还真的端了一壶黄酒。他让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按时给我送饭,他来时就加几个菜,还说要与我对饮。“我说过嘛,别人哪有什么好酒,我才有呢。来,咱们边喝边拉,把心里的闷气都吐出来。”他盘腿坐在地铺上,面对一个矮腿小木桌,给我把杯子注满。

我喝了一口,发觉这酒果然很好。

老荒举举杯子,一连饮了几杯,把桌上的凉拌猪耳朵嚼得咯吱咯吱响。他的脸红了,接着嘴巴歪了,厚厚的下唇拉得很长,一下下点头说:“满村里就这么几个好小伙子,都抓走了。我心疼啊,去保卫部要人,人家不干。真局子还要从头查。就是嘛,有罪证嘛。他们砸了多少,怎么干的,人家是一清二楚。老宁啊,你说说这个红脸老健害了多少人?他自己倒跑没了影儿——还有你们那个军师小白,也跑了。跑也没用,早晚抓他们回来,这是死罪啊!”

“他们到底抓了多少人?”

“也没有多少,三四十人吧。”

“这还不多?死伤了多少?”

“也没有多少,死了三个,伤了十来个。”

“我们这一个村,还是所有参加的人?”

老荒撸了一下湿漉漉的嘴唇:“所有的吧。还不是最后的数儿,最后到底是多少,那得等等看。”他又呷一大口酒:“人家说你是‘二军师’哩。”

我冷笑:“人家说你是总指挥。”

“那角儿该是老健。这个你比我清楚。”

“开始是老健,后来你就把权抢了去——这个我们大家都可以证明。你找老健小白他们,他们如果到场,就会一起证明。”

老荒吱吱吸气:“这玩笑可开不得!我说过,‘二军师’这个名儿不捋掉,那就是死罪啊!”

“怎么才能捋掉呢?”

老荒把头探过来一截:“老健小白他们,还有老冬子几个,都藏在了哪里?你不会不知道。他们一到案,也就没你的事儿了。你可不能当了他们的替死鬼。”

我喝了一大口酒,砰一下放了杯子:“我说过,他们真的到场,你就成了替死鬼。”

老荒嘿嘿笑,抓抓耳朵,拍着膝盖:“老弟你是过虑了。你想咱跟集团和局子是什么关系?实话告诉你吧,他们谁的话也不信,就信我的。咱是一级领导哩,老健不行,他那等于长毛造反。他们这回都完了……”

他的眼斜了,嘴里满是泡沫,抓杯子的手也开始抖。我明白酒劲儿上来了,他的脑子已经浑了。

我点头:“是啊,我听说他们集团的人奖励给你一辆高级轿车,比邻村那家伙的还要好!”

“比他的好!他算什么啊……”

一句话刚说了半截,他突然收口,汗水从头上颈上哗一下涌出。他站起,看看窗外又坐下,再次抓起酒杯。不过这次他不喝了,只看着里面的酒。“老伙计,刚才是酒话哩,哪有什么轿车啊!我的心还是向着咱村里嘛,咱是一村的头儿,就得像护小鸡儿一样护着大伙儿……这没、没说的啊!”

我目光冷冷地看着他,逼得他慌慌地转头:“你别,别这样瞅大哥哩……”

“那么我问你,他们抓这么多人,到底是谁供出去的?也就是说,是谁把他们出卖了?”

“这我怎么知道?也许人家心里一清二白哩!”

“你胡扯。那一天几个村的人搅在一起,不一会儿脸都被污泥糊住了,谁都看不清谁。如果不是平时有掌握的名单,集团保卫部根本没法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