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平安夜(二)(第3/42页)

这间房间极为男性化,里面摆着一张维多利亚风格的台座式书桌,一个塞满了厚重的微生物学著作的书柜,和一张置于壁炉前的老旧皮沙发。那只狗随着他们一起走了进去,在炉火前伸直了身子躺下,活像一块黑毛卷曲的小毯。壁炉上放着一个相框,里面的照片上是一个穿着白色网球装的黑发少女——正是他办公室里那张照片上的新娘。她简约的短裤下露出一双健美的长腿。托妮从她脸上浓重的眼妆和头上的发带上看出,这张照片摄于20世纪60年代。“玛塔也是科学家吗?”托妮问道。

“不是,她的专业是英语。我遇见她的时候,她正在剑桥的一所高中里教A级意大利语。”

托妮有些吃惊。她原本以为玛塔肯定与斯坦利一样对他的工作极具热情。原来,她想,就算不是生物博士也可以嫁给他。“她真美。”

“美得无可救药,”斯坦利回应道,“美貌、修长、性感、充满异域风情,上了球场凶猛得像个魔鬼,下了球场又是一个万人迷。我那时就像被闪电击中了一样,见到她还不到五分钟,我就已经坠入了爱河。”

“她也爱上你了吗?”

“那就要久一点了。她身边挤满了追求者,男人像苍蝇一样围着她不放。我一直都没明白,她最后怎么会选了我。她过去常说书呆子对她特别有吸引力。”

一切显而易见,托妮想。玛塔喜欢的也正是托妮中意的:斯坦利的力量。你立刻就能知道,这个男人会实现他所有的诺言,他所表现的就是他真实的特质,这是一个你可以依靠他的男人。他也有其他的迷人之处:他既热情,又聪明,甚至连衣着也十分整洁。

她想问:“但现在你究竟如何自处?难道你仍然还想和与她有关的记忆白头偕老吗?”但斯坦利是她的老板。她没有权利过问他内心最深沉的感情。而且他们之间还有壁炉上的玛塔,正像舞着一根棍子一样挥舞着她的球拍。

她坐在斯坦利身边的沙发上,努力想要忽视她的感情,专注于目前的危机。“你给美国大使馆打电话了吗?”她问他。

“打了。我暂时让马奥尼冷静下来了,但是他也会像我们一样时刻关注新闻。”

接下来的这几分钟里承载着太多的东西,托妮想。公司可能会因此而被摧毁,也可能会因此被拯救;斯坦利可能会因此而破产,她可能因此而失业,这个世界可能会就此失去一个伟大的科学家。不要慌,她告诉自己;实际一点。她从她的单肩包里拿出一本笔记本。辛西娅·克莱顿正在办公室里录制新闻,这样托妮晚一点可以再看一遍,但她现在想要记下所有即时的想法。

苏格兰新闻在英国快报之前播出。

迈克尔·罗斯的死仍然是头条新闻,但它现在由一位新闻播音员报道,而非卡尔·奥斯本。这是个好兆头,托妮满怀希望地想。终于不用再听到卡尔那些让人笑掉大牙的所谓科学信息了。病毒的名字被正确地称作了玛多巴-2。主播谨慎地指出,迈克尔的死将由一位法官在审讯中进行调查。

“目前为止,还算顺利。”斯坦利嗫嚅道。

托妮说:“依我看,应该是某个资深新闻编辑在吃早餐时看到了卡尔·奥斯本的通篇胡言,冲进了办公室里决心好好打磨这条新闻。”

画面切到了“克里姆林宫”的大门口。“动物权利活动者们借此次悲剧的机会,在奥克森福德医学公司的门口开展了一次示威活动。”主播说。托妮有些惊喜,因为这句话比她原本期望的更加温和。它暗示着这些示威者不过是些愤世嫉俗的人,一心只想操控媒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