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射箭手的时间表

我们等着下午开庭的空当在密首客栈楼上那间低矮小房间的那番讨论,始终像这个案子的其他一切东西一样留下鲜明的印象。火光映照在一排排白镴大啤酒杯、H.M.那双巨大的皮鞋、他的眼镜,以及他满足欢愉神色的脸上。艾芙莲盘坐着,身子俯向前方,一手托着下巴,那对榛子色的眼睛流露出H.M.让每个女人都会感受到混合了愉悦和懊恼的眼光。

“你明明知道我们并没有看出来,”她说,“别一径坐在那里一面笑,一面摇晃着身子,扮着鬼脸,像托涅·维勒在想怎么对付史的金斯【典故出自狄更斯名著《匹克威克外传》,史的金斯是个食杯贪财的牧师,最后被当车夫的大维勒先生踢出家门。——注】似的。你知道,有时候你简直是最最让人生气的人——哎!你为什么这么爱让人摸不着头脑?只要马斯特司探长也在的话,那就完美了,是吧?”

“我才不爱呢,该死的!”H.M.发着牢骚,而且还真的相信这个说法,“只是有人让我上当就开心得要命,所以我也要小小回报一下,”他安抚地说,“你们还是办正经事吧,来,把时间表看完。我只是问你们:如果吉姆·安士伟不是凶手,那么是谁?”

“不用了,谢谢你,”艾芙莲说,“我以前就碰过这种情形,而且是常常碰到。你在法国干过这种事,也在德文郡干过。你列出一大张嫌犯名单让我们选;结果总是别有真凶。我敢说在这个案子里你会证明谋杀案其实是华特·史东爵士或那位法官犯下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H.M.问道,一面由眼镜上方看着她。

“意思就是这个。你要我们注意那张时间表,这就是最可疑的迹象。你好像把注意力集中在凶案发生时真正置身现场附近的人身上。可是其他的人呢?”

“什么其他的人?”

“至少还有三个人。我说的是雷金纳·安士伟、玛丽·胡弥以及胡弥大夫。比方说,那位检察总长今天‘告诉’胡弥家的女孩说雷金纳根本不在伦敦,他在洛契斯特,一直到将近半夜才到伦敦。你没有反驳他——至少,没有再询问证人。呃,他在哪里呢?我们知道发生凶案那天晚上的某个时间他在那栋房子里,哪怕是很晚;我听到他本人这样说过。当时他正在老贝利的楼梯上往下走。玛丽·胡弥也在那里,时间也很晚。最后,就是那位大夫了,他现在失踪了。起先你表示那位胡弥大夫有不在场证明;昨天晚上,肯告诉我说,他写了封信,指天誓日他亲眼看到谋杀案发生的经过。你准备怎么解释呢?”

“只要你们把剩下的时间表看完——”H.M,咆哮道,“有些地方真让我担心,”他沉思道,“你们知道吧,法院下令捉拿史本赛了?尽管他已经跑掉了,巴梅·包德金却不肯放过。要是他们逮到了他,巴梅就会以故意蔑视法庭的罪名把他关进大牢。我觉得华特·史东有点过分轻易地放弃了那个证人,他应该要求暂缓审判。华特想必早知道他已经跑掉了,可是巴梅也知道呀。哎呀,我在想会不会……算了。你有没有什么想法,肯?”

我的立场很单纯。“我没多少社会正义的感觉,我不那么在乎是谁杀了他,倒想知道是怎么杀的。我像马斯特司一样:‘不用管动机了:让我们听听行凶的方法。’一共有三种可能:一是归根到底还是安士伟杀了他;二是胡弥自杀,或者是意外身亡;三是另外有一个不知名的凶手以某种方法杀了他。H.M.你能不能不支吾回避或模棱两可地直接回答一两个问题呢?”

他的表情舒缓下来。

“当然可以,孩子,说吧。”

“照你的说法,真凶是由犹大之窗进入的。是真的吗?”

“是的。”

“是以十字弓行凶的,这是你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