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所做之真实证言(第2/6页)

“马斯特司?”

“马斯特司,不错。他都会先听H.M.的忠告,才听他上司的话。哎,要是H.M.能证明安士伟这家伙是清白的,为什么不证明给警方看,让警方把这案子销了呢?”

我不知道。在这一点上,H.M.就是怎么样也不肯说。虽然我们前面的律师现在全都背对着我们。可是很容易就能找出H.M.,他一个人坐在前面长椅上的左边,两只手肘往外撑在桌子上,使得他那件旧袍子让他显得更为胖大,而他的假发也戴得很奇怪。在他右边同一张长椅上坐着控方的律师——华特·史东爵士、韩特利·劳顿先生,还有约翰·史普拉格先生——正凑在一起商议。他们的低语声听不清楚。H.M.面前的桌子上比较干净,检方律师面前却堆满了书本,打印得很整齐的摘要,黄色的卷宗夹里放着官方的照片,另外还有崭新的粉红色吸墨纸。每一个背影看来都很严肃。但是只要有人的眼光飘向H.M.时,我就会感到(或者说我觉得自己能感到)在成为“老贝利”【Old Bailey,伦敦中央刑事法院的别称。——注】的那种故作礼貌状的假面具下,有那么一点讽刺的意味。

艾芙莲也感觉到了,她非常生气。

“他不该上法庭来的,”她坚持道,“他在大战前就有了律师资格,可是乐丽波普亲口告诉我,说他有十五年没接过案子了,他们会吃定他的。你看看他在那边坐着,像一只喝醉了的猫头鹰!只要他们惹毛了他,他就会控制不住自己;你知道他一定会那样的。”

我不得不承认他不是能中选的律师当中最好的一个。“好像他最后一次出庭的时候引起了骚动。而且,我个人认为向陪审团发言时一开始就是:‘呃,各位呆子’,实在太过轻率。可是不知道是什么奇怪的原因,他就是打赢了那场官司。”

陪审团继续宣誓着,法庭里充满了叽叽嘎嘎的响声和嗡嗡的说话声。艾芙莲越过了在法庭中间那张律师用的长桌往下看,每一个位子上都坐得有人,而那张桌子上摆满了装在信封或盒子里的各种证物。另外还有两件很奇怪的证物立在旁边,靠近法庭速记员所坐的小隔间。然后艾芙莲抬头去看像个瑜伽修行者那样漠然坐着的法官包德金先生。

“法官看起来很……严格。”

“他是很严格。他也是全英国最聪明的人之一。”

“那要是这个家伙有罪的话,”艾芙莲说。她指的是那个不能说的人,“你觉得是他干的吗?”

她说话的语气就像旁观者提起这件事来一样的偷偷摸摸。私底下,我认为安士伟若不是有罪,就是疯了,也许两者都是。我倒相当肯定他们会把他绞死。他的确也尽可能做了好多让他自己受绞刑的事。可是现在不是想这件事的时候。最后一批陪审员,包括两位女士,已经顺利宣誓完毕。起诉书又再次向被告宣读了一遍。有人清了下嗓子。检察总长华特·史东爵士站起身来,为检方先做开场白。

“庭上,各位陪审员。”

一片沉寂之中。华特·史东爵士的声音响起,有种很奇怪的效果,好像是由深渊中发出来的。他抬起下巴,我们看到的是他假发蓬乱的顶部。我觉得在整场审判中,我们只在他转过身来的时候看过一次他的脸:那是一张红红的长脸,有一根很长的鼻子和很凌厉的眼睛。他完全没有一点人情味,十足的死气沉沉。他经常一副像体恤的老师在问有点智障的学生的模样。他维持不偏不倚的态度,声音很轻快,却字正腔圆得像个演员。

“庭上,各位陪审员,”检察总长开始说道,“对嫌犯起诉的罪名,正如各位所听到的,是谋杀。本人的责任,就在向各位说明检方将根据线索来侦办这个案子。各位可以相信检察官通常都是不得已才担起这样的责任来。本案的被害人是一个普遍受到尊敬的人,多年来都在首邑银行担任要职。后来,我想,他还升任了那家银行董事会的一员。而犯下罪行的被告,出身世家,教养良好,家道富有,比其他的人要幸运得多。但所有的事实,都要送呈各位面前;而这些证据,我相信,不会引致其他结论,而会证明艾佛瑞·胡弥先生就是被拘提到此的嫌犯所无情地杀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