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地乳(第2/30页)

“涂得乌漆墨黑的?”

看来你这小子还真没听说,长耳露出一口巨齿笑道:“缘切堂的黑绘马,前面是黑的,但后面是白木。想杀了谁,就将这仇人的名字写在白木那面。若被写上名字那人丧命之后,再将白木也给涂黑。由后面是黑是白,便可看出每一枚绘马是否灵验。”

“哼。”又市依然提不起半点兴趣,“也就是说,如此一来,待仇人丧命,就没人看得出上头写的是谁的名字,也看不出是什么人写的?”

“没错。”

“这种东西,官府理应强加取缔才是,怎还能端出来售卖?”

谁说是售卖的?仲藏回答:“若将这种东西端出来卖,保准立刻被官府拘捕。若仇人真因此丧命,哪怕真是神佛所为,也得治罪。即便纯属虚构,也等同于散播流言蜚语蛊惑人心。这些绘马不是拿来卖的,而是原本就成串悬挂在那里的,据说共有八十八枚呢。”

“八十八枚?倘若一枚能杀一人,不就能杀八十八人了?”

“看来正是如此。因此,近日道玄坂那头每逢日落,便有人群聚集。”

“那种地方只见得着狸猫,人们上那儿做什么?”

“绘马非得在夜里写不可,尤以丑时为佳,似乎不能让他人见到。只要书写得体,仇人三日内便会丧命。”

“哼,挤成这副德行,岂不是想写也写不了?”

“似乎是如此。”

“还真写不了?”又市只是信口胡说,没想到真是如此。真有这么多人想取他人性命?

“不过,人群中大多是来看热闹的,其中也不乏一些管这叫替天行道什么的傻子,还有些愣头青说若这真能取人性命,何不把将军大人的名字写上去试试。”

“这倒是个好主意。”嘴上虽这么说,但又市不仅不知道现任将军的名该如何写,连叫什么都不清楚。

似乎是看穿了又市的心虚,长耳大笑道:“总之都是些煽动人心的不当言论。唉,世间本就有太多该死的恶棍,也有太多添麻烦的混账。正如你所说,还有太多欲哭无泪或生不如死的家伙。如此看来,若有任何不须花钱也不须耗工夫就能取人性命的把戏,当然要蔚为流行。”

倘若如此轻松便能成事,咱们生意可要做不成了。仲藏抬头仰天感叹道:“我虽不像你老爱说些天真的傻话,但也认为取人性命就算成事,的确太简单了些。没错,有些情况的确非得分个你死我活才能收拾,但咱们就是凭找出其他解决办法混饭吃的。是不是?”

你不是靠造玩具混饭吃的?又市说道:“而我是靠卖双六混饭吃的。阎魔屋则是靠租赁碗盘被褥混饭吃的。鸟见大爷的底细虽不易摸清,但表面上应该还是有个正当差事。咱们仅是偶尔承接损料差事,绝非靠此糊口,鸟见大爷不也这么说过?”

“总之,我是不想和干见不得人勾当的家伙有任何牵连。不过,难道不觉得事有蹊跷?”长耳一张丑脸凑向又市说道,“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

“其中当然有隐情。”

哪可能没有?有人丧命,说明一定是遭了毒手。神佛救不了人,当然也杀不了人。

不对。人可向神佛祈求救赎。同理,亦可向妖魔鬼怪祈求降祸。不,为了尽快将祸害送至彼岸以消灾解祸,人得相信神力庇护,祈求佛祖慈悲。将吉事视为不可知者庇护之恩,乃是为了将凶事解释成不可知者降祸。

因此,有人捏造吉事,以神佛庇荫解释之;有人辟凶消灾,亦以神佛庇护解释之。

但,取人性命,却将之解释成神佛所为。

“真教人不舒服。”

“的确不舒服。”

长耳已将番薯一扫而空,接着又豪饮了一大口酒。“总之,的确有人丧命。”

“就直说吧,根本是被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