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格:为何这儿必须特别小心呢?

苏:你有没有注意到,如今在搞辩证法上所引起的恶果?

格:是什么样的恶果?

苏:搞辩证法的人易违反法律.

格:确实有这件事.

苏:你认为他们这种心灵状态有什么可惊奇的地方,并且认为这是不可原谅的吗?

格:你是啥意思?

苏:可以打个比方.譬如有个养子养于一富裕的人口众多的大家庭之中,四周有许多逢迎阿谀的人侍候着他.到成年时他明白了,原本自称是他父母的人并不是他的父母,但他又找不到自己的真父母.你想想看,他在知道这个真情之前与之后,对那些逢迎之徒和假父母将有什么想法呢?也许,你是否想听听我的猜想?

格:我愿意的.

苏:我的推测如下.在他还不明白实情的时候,例如对周围的谀媚之徒,他会更多地尊重他所谓的父亲.母亲以及其余的亲属,更多地关心他们的需要,更少想对他们做什么非法的事说什么非法的话,或在重大的事情上不服从他们的劝告.

格:很可能是这么样的.

苏:但是,在他发觉了实情以后,我推测,他对父母亲人的尊重和忠心将变得日益减退,转而关心起那些谀媚之徒来.他将比以往更注意后者,并从此开始按他们的规矩生活,和他们公开结合,同时对养父和收养他的其他亲人变得根本不关心了.除非他的天性十分正,才不会这样.

格:你说的这一切是十分可能发生的.但是这个比喻如何和从事哲学辩证的人联系起来呢?苏:兹说明如下.什么是正义的?什么是光荣的?从小我们就已有了对这些问题的观念.我们就在这种观念中长大,仿佛在父母哺育下长大成人一样.我们服从它们,尊重它们.

格:对.

苏:但是还另外有与此相反的习惯风尚.由于它们能给人快乐而对人的灵魂具有蛊惑力和吸引力,虽然它不能征服任何正派的人,正派人依然尊重和服从父亲的教诲.

格:的确有如此的习惯和风尚.

苏:那么,"什么是光荣?"当一个人遇到了这样的问题,而且根据从立法者那里学得的道理回答时,他在辩论中遭到反驳;当他多次被驳倒并且在许多地方被驳倒时候,他的信念便会动摇,他会变得相信,光荣的东西也不比可耻的东西更为光荣;而当他在关于正义.善以及一切他们主要尊重的东西方面都有了相同的感受时,你试着想一想,此后在尊重和服从这些传统方面他会怎样行事呢?

格:他一定不会还和以前一样地尊重和服从了.

苏:当他已经不再觉得以往的这些信条,一定要受到尊重和恪守,但真理又尚未找到时,他会转而采取哪一种生活呢?他不去采取那种能蛊惑他的生活吗?

格:他肯定会的.

苏:于是我们将可以看到他由一个守法者变作一个违法者.

格:这是必然的.

苏:然而所有这一切就是这样地从事哲学辩论的一个自然的结果,并且,象我刚讲的,又是很可原谅的.是吗?

格:是的.而且也是十分可怜的.

苏:为了你可以不必可怜你的那些三十岁的学生,在你如怎样引导他们进行这种辩论的问题上必须十分小心谨慎.是吗?

格:对.

苏:不让他们年纪轻轻就去尝试辩论,这不是一个十分重要的预防办法吗?我觉得你一定已经注意到了,年轻人一开始尝试辩论,由于觉得好玩,就爱到处跟人辩论,而且模仿别人的互驳,自己也来反驳别人.他们便象小狗喜欢拖咬所有走近的人一样,喜欢用言辞咬人.

格:纯粹是这样的.

苏:当他们许多次地驳倒别人,自己又许多次地给别人驳倒时,便很快陷入了对从前以为正确的一切的强烈怀疑.最终是损坏了自己与整个哲学事业在世人心目中的信誉.

格:再正确不过的了.

苏:但是一个年龄大些的人便不会如此疯狂,他宁可效法那些为寻找真理而进行辩驳的人,而不会效法那些只是为了磨嘴皮子玩儿的人.因此他本人会是一个有分寸的人.他能让他所研究的哲学提高信誉而不是降低信誉.